面对箭矢,曹仁只能放弃傅肜,两腿紧束马背,大喝一声,将马放倒在地。
与此同时,他取出一口马盾遮挡。
箭矢如雨落下,射在周遭土上,并未能伤到他。
“可惜!”
趴在马背上的傅肜回头看了一眼,丧气一叹。
此人确实了得,这样都没能射死他。
紧接着,愈发多的箭矢淋漓射出,覆向冲来的骑兵。
一只箭矢落在一个骑兵头上,被盔帽所挡,直接弹开;又一箭落在胸前,未能破甲;再一箭落下,射中了他的面门。
“啊!”
鲜血流淌而下,吃痛的捂住了面门。
紧接着战马亦中箭,马躯失去平衡,将冲锋的骑兵掀翻在地。
他的身上迅速插上了十几根箭支。
因为甲胄的作用,箭矢并不足以致命,但他却在落马时摔断了脖子。
先是一人,再是三五人,接着十数人,数十人……
曹仁大怒,换了战马冲来。
双方距离越来越近,他举起刀咆哮:“砍碎他们!”
一群流贼而已,竟然放倒了几十个精骑,这在他和越骑们看来简直是耻辱!
好在,他们的刀枪已经要驾到敌人脖子上了。
近身之后,有战马的越骑们杀这群流贼就像割草一般容易!
然而,在最后二十步距离的时候,傅肜突然下令:“跑!”
他们已布置好了拒马索,并将手里的长枪搁在木桩上形成一个简易鹿角。
随后头也不回的飞奔而去!
冲来的曹仁和越骑们愣了一下,接着又是一阵人仰马翻——冲得快的骑兵撞上了拒马索。
还有两个倒霉蛋撞上了简易鹿角,被扎成了刺猬。
战马身上都挨了三四根枪头,痛苦的发出哀鸣声。
曹仁既愤怒又心疼。
傅肜既快乐又心疼:“看得我难受啊!”
“那又不是咱们的马,您心疼什么?”跟在身边的游侠问道。
“你知道什么。将军说了,他们身上的都是我们的,包括战马!”
傅肜说了一句,扭头继续狂奔。
他们跑进了水田,一脚深一脚浅,速度很慢。
但后面的人更慢!
战马脚又长又细,一脚下去就像钉子陷了进去,拔都拔不动。
这把曹仁吓得够呛。
要是骑马下水田,非得把这些朝廷养的宝马废了不可。
“快,下马步行追击!”他连忙下令。
下马依旧非常痛苦。
他们身上有甲胄,手里又拿着长兵,且越骑多是出身北方,长在马背上,对这种地形不熟悉,哪里跑的过傅肜等人?
等他们追到河边时,张钤已经带着人驾船过来接应了。
“来来来,快过来!”
傅肜立在甲板上,冲着曹仁招手大笑:“我这里还有箭矢未射干净,全部喂你了!”
“哎!可恨!”
曹仁满脸是泥,气的从脚底抓起一把黑土抛了过去。
一丢完,顿感气味不对劲。
“将军,你抓的是牛屎。”有越骑提醒道。
曹仁脸更黑了,好在被泥盖着看不出来。
面对顺水而去的船只,他毫无办法,只能下令过桥去宜秋聚。
然而,桥早被拆了——曹仁无奈,只能原地收拾兵马,打算等曹操步兵到后一同搭桥推过去。
骑兵打法讲究一个突袭和措手不及,现在显然是发挥不出来了。
河水给刘起争取到了撤退的时间。
张钤傅肜脱战之后,第一时间派人传信告知刘起。
刘起没有隐瞒,反而刻意让人在城中散步消息:扶汉军于前线落败,朝廷军即将攻占宜秋聚。
城内的大族们得到这个消息登时兴奋了起来。
他们甚至有一股冲动:暴起发难,拧断刘起的脑袋去献给曹操捞功。
然而,看着刘起手中的人马,他们又冷静了下来。
除了散播谣言之外,刘起又拆掉了城门。
这个举动让城中人大惊。
敌军要来了,这时候不固守城防,还把城门给拆了?
这是玩什么花样?
城内一家酒楼,今日聚满了人影,气氛颇为紧张,四处都在议论着战事。
酒楼的角落中,正端坐着一道人影。
“听说没有,宜秋聚已经落败,这次朝廷来的人很强啊。”
“强又能如何?咱们将军用兵必出奇谋,百战百胜,这曹操照样不是对手!”有人不屑道。
“那是你不知道曹操和这批人的厉害……”一个看上去颇有见识的中年人叹息,给众人分析起此战之凶险。
听他说完,酒楼内叹声四起,不少人都充满了担忧之情。
“希望上天保佑,将军能胜过这曹操。”
“是啊,有将军在太好了,有田种有饭吃,以前的日子我是受够了。”
“要是重归朝廷,我们手中的田又得被收回去,要不了多久便得出去讨饭。”
“谁说不是呢?咱们一双手,伺候了豪户得伺候士族,伺候了士族还得伺候贪官和宦官,上头还有个皇帝老子……那日子,真不是人过的!”
“若曹操过来,我愿随将军,与他们死战到底!”
有人站了起来,振臂高呼。
在座中有不少人响应,皆一脸愤慨之色,向刘起隔空表达忠心。
“手段确实了得。”
角落里的人点头,暗暗称赞:“这才几日功夫,便能得民心如此,确有成大事的样子。”
“哎!希望还有前番那般奇人出现才好。”
那个中年男子再次开口。
“什么奇人?”有不知情的问道。
“你不知道么?先前将军取随县和复阳时,便是有奇人在义舍献计。”中年人呷了一口茶水:“谋是奇谋,将军用的也相当漂亮,所以轻易夺下双城。”
“那人据说还没找到……”立即有人接口。
“哎,世间哪有那么多奇人。”
“将军应该也有应对之策吧。”
酒楼中再次议论纷纷。
角落的人嘴角浮现一抹笑意。
“胸中恰好有一计,助他度过此关。”
“挟计往投之,也好挣个出身来。”
他压了压斗笠,向外走去。
脚刚踏出门槛,有人如飞跑来,气喘吁吁,带来一则惊人消息:“将军……将军跑了!”
“什么!?”
酒楼里惊声爆发。
立在门口的人也愣在了原地,斗笠下的那张脸当场僵住。
嘴角扯了扯,露出一个艰难的笑。
“还……还好……还好昨晚没去投。”
这才刚夸完,下定决心,结果这货就逃了?
那跟其他流民,有何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