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剪竹满是秋波的一双大眼睛来回在木予仁身上瞟,走了一路就看了一路。木予仁不只是不自在,已经快到苦拙大本营了,再这么让剪竹看着非让苦拙瞧出点破绽来不可。

他干咳一声,没想到剪竹旋即开口:“小子,你当真只是个没有任何背景的小散妖?”

果然还是这个问题,木予仁有点头疼,他的身份本就是随口胡诌,并没有任何人能给他作证,反倒是这些荒山野岭的偏僻角落实在不容易诞生一个化形妖修,像他这种角色放在那些大人物手上是不难验明真假的。

不过苦拙麾下目前根本无人可用,光靠剪竹这种小妖就想在冬冰面前独当一面无异于痴人说梦,这种时候他不站出来,那过不了多久差不多就该换东家了。更何况,适当突出的表现,有助于他在苦拙部落站稳脚跟,所以这是无奈之举,但也并非没有好处。

木予仁做出一副黯然神伤,却又不得不耐心解释的样子,“关于我的身份,无非就是三种可能,第一,我是散妖;第二,我是七头山或者眉山两者其一的妖修;第三,我是九仑山脉其他势力安插进来的内应,再无其他可能了吧?”

剪竹看着木予仁低落的神色心有不忍,可是心里有疑惑解不开,她又实在心神不安,只得恍恍惚惚的听了个木予仁的道理便轻轻点头,你说得对,你接着说。

“第一,我就不再多说了;第二,七头山和眉山两大势力打得不可开交大家都有所耳闻,如果我是这其中之一的妖修,哪怕是个丧家之犬,想必这个身份也比我投靠你们要有利得多,起码我还有可能带来一些残兵败将,也比一个光杆司令好,对不对?所以我完全没必要放着一个有隶属身份的妖修不用,反而用一个没人疼没人爱的散妖;第三,想来想去,最让你担心的,无非是我是别家势力潜入进来别有用心吧?可是恕小弟直言,莫洛山不管是实力还是地位,在大阳山都并不起眼,甚至是可有可无的地步,如果我真是别的势力安插进来的内应,那只能说我的顶头上司真是瞎了眼,把我扔在了莫洛山。”

见剪竹低着头还不说话,木予仁直接下猛药:“若是你还对我不放心,那我离开便是,这天下之大,总有我一处容身之所的。”

剪竹猛地一抬头,赶忙说道:“别别别,是我不对,我给你道歉还不行嘛。这事情是我多想了,但是站在我的立场,你应该能理解我的不是么?更何况你刚才那番表现,简直叫人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我想多了点,也是人之常情嘛...”

不得不说,站在剪竹的角度来讲,刚才木予仁的应对简直让她拍案叫绝。她被冬冰三言两语逼到角落不敢吱声,万万没想到这个面嫩的家伙却怡然不惧,甚至还对着冬冰笑了笑,比起她本尊起初那抹强作自然的笑容可要自然得多。

若说木予仁镇定自若便也罢了,更令她不敢置信的是木予仁甚至还在冬冰面前侃侃而谈,那气度谈吐,剪竹哪里敢相信这只是一个化形不过十来年的山野匹夫?

“话说回来,你是怎么想到去忽悠冬冰的呢?他可是灵清境的强大修士啊,要是被他察觉了,搞不好咱俩今晚上都回不去了。”

回想起刚才的情景,剪竹心中仍然心有余悸,她本就没指望自己能单独自如应对冬冰,但是也万万没想到木予仁胆大的跟冬冰搭话还不够,竟然还敢拿奇檀的死来诓骗对方,放在往常剪竹大概率会觉得自己嫌自己活太长了。

木予仁正色道:“其实也不算诓骗他,我只是把事实的真相换了个说法而已,奇檀是凤鸽派来暗中相助正熊的,旨在两方合谋吞并我们的势力之后再利用正熊当炮灰,一举打掉冬冰部落,这一点冬冰肯定不知情。而吏蜢又是冬冰挑唆来偷袭我们的,用意也很明显,这必然是他和凤鸽商量好的,我们两败俱伤,他们坐收渔利。”

这番话正是苦拙与正熊解释的内容,剪竹一直对苦拙今晚的态度转变不明所以,直到现在才听得明白,看着木予仁的眼神不禁又升华了两分。

“冬冰不知道凤鸽暗中安排了后手,这种行为等同于背叛,但是从客观实力上而言,不管是报复也好出气也罢,更重要的是要削弱凤鸽与正熊联合阵营的实力,冬冰也一定会暗中对正熊下手。不过他心里对凤鸽一定是有气的,而且是极大的怨气和怒气,严格来讲我并没有撒谎,只是将凤鸽对于冬冰的心里真实想法借着奇檀的口给他说了出来,这里面顶多只是加了点颜料,以帮助冬冰更坚定的确认自己的敌对势力。反正都是死无对证,哪怕事后冬冰要去找凤鸽对峙,凤鸽自然会否认,可是那已经不重要了。至于我说老大和正熊愿意与冬冰结盟,待将凤鸽部落瓦解之后再分高下,也只是为了确保将凤鸽树立在我们三方对立面而不会再出现有人临时倒戈的情况,冬冰已经上过一次当,这时候不会再轻易跟谁撕破脸皮的。而我说的话仅代表我自己,作不作数,到时候老大完全可以自行决断。”

剪竹听得目瞪口呆,盯着木予仁的眼神像是看怪胎,不怪她三番两次怀疑木予仁的身份来历,这种缜密逻辑和分析能力别说是她,就连苦拙恐怕也还得差了几分。

怔了好久,剪竹不知道自己该说点什么,今天这一天的经历远比过去十年都要丰富并且惊心动魄。

她呆呆的晃了晃头,感叹道:“没出生在大户人家,真是白瞎了你这脑子了。”

木予仁挠挠头,明明是夸人的话,怎么听着总有点别扭呢?

不知不觉间,两人抬头,天上的月亮比水缸还大,他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