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净土,自三万七千年前那一场旷世持久的正邪之战之后,便与世隔绝至今,甚至连其与灵洲接壤的长达一万八千里的边境也被神秘力量封印,寻常人等别说穿越,就是靠近边境,也会莫名其妙迷失其中,进退不得。倒也不会在里面遇险乃至丧命,而是迷失其中不知时日不辨方向,许久后闯入者又会在不知不觉间自动回到进去之前的地方。
除了东面与灵洲接壤,净土南面和西面都是传说的混沌海,北面是什么,却又没什么流传的故事可言。
这些传说都是自很久很久以前的“仙人”口中流传下来,虽说再没有人到访过那个地方,但也对此深信不疑。
净土疆域不如其他洲土辽阔,穿过与灵洲接壤边境之后就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广袤森林,抬眼望去,纵横五万里的土地上,仿佛整个一片绿色海洋。
十安已经踏足此地三个月,徒步丈量至少五千里,反正是没见着任何别的地理环境,更没看到任何人烟。
好在小和尚心思干净别无旁骛,这番旅程也并不觉得枯燥,唯有这走了一路下来,不说人烟,便是野兽也零零星星,一天下来也不见得能遇上三五只。而且所有野兽身上都不带半点灵气波动,其他洲土常见的化形妖修在这里更是一根毛都没有,好似绝迹了一般。
若是有别人看见,一定会很奇怪为什么他竟然可以轻松穿过封印,而且他本人对此似乎并不诧异。
长则八九天,短则三五日,十安定会找个地方下来静坐参禅,荒无人烟也并非没有好处,那种经年累月的发自心底的孤寂可以磨练他的心性意志,更加圆润通达。
他就这么一路向东,仿佛不走到传说中的混沌海不会善罢甘休。第四个月,某一天,茂密的森林前方,十安的视线突然豁然开朗,他终于见到了净土的,“人”!
那是森林边缘的一个小村庄,这似乎是一条沟,沟宽约莫两百丈,长大概有十几里。神奇的是这条沟非常笔直工整,从十安所处的方位往外头望去,似乎左边也不宽右边也不窄,甚至一眼可以看到头,对面的尽头,依然还是森林。
村庄屋舍就建在这条“沟”的两侧,背后便是这座森林的大山,怎么看这地方都不像是自然形成的奇特景致。
沟的中间是被切割得方方正正的一块一块的农田,这一头是个小池塘,正是在十安脚下几十丈的地方,肉眼甚至也可以清晰看见小池塘里有很多鱼。每家屋舍的门前两侧都有一圈栅栏,里面养了些鸡鸭家禽,院坝外头种了些花花草草,这个春夏交替的时节,正是鲜花盛开的时候,家家户户都是用归整的青石板铺就小路相连。
屋舍上方炊烟袅袅,时而鸡鸣狗吠时而孩童在乡间小路嬉戏的场景赫然引入眼帘,若是一家如此,尚且不觉得有什么,可是家家户户皆是如此,这生动有趣的画面,便是十足有世外桃源的味道了。
从森林到村庄有一条崎岖山路,不是很好走,十安沿着山路下山,刚到小池塘,就有一群小孩围上来。
即便双方长达数万年没有任何往来联系,长相外貌上还是并无二致。
“哇,你看,他头上不长头发!”
“不止呢,他还白,比咱们村长得最白的玖月都没有他白!”
“而且还长得好看,比咱们村长得最好看的婉儿还要好看!”
“嘿,一群小屁孩儿,整天不知道在学堂好好念学,倒是学会分辨哪个长得白,哪个长得好看了!还不快回家去!”
一个中年男子在池塘里捞鱼,轰走了那群叽叽喳喳的小孩子。
他是一副典型的农家汉子打扮,头发扎了个丸子头,用一块麻布条子箍起来,身上是一件粗布短衣,下身一条同色裤子,一身行头简简单单,跟这里的村风别无二致。
“这位小兄弟的衣着打扮,想必是远道而来,怎的到了我们这偏远的小地方?”
十安双手合十一笑,没去品味中年汉子对他“小友”的称呼,和声道:“贫僧自须弥山而来,在这片森林穿行数月不见人烟,适才远远听见了这里的动静,想是总算遇见人家,这才过来看个究竟。多有唐突打扰,还望施主勿怪。”
出家人不说谎,虽然是第一次见面,十安还是老老实实跟中年汉子说了自己的来历,当然也仅此而已。
中年汉子面带疑惑,“须弥山?那是什么地方?”
“那是...”
十安一愣,他还没遇到过不知道须弥山的人,哪怕是远在灵洲境内的凡人百姓,也对须弥山神殿敬仰至极。对此他也不知道该作何解释了,只能笑道:“往西边走,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
汉子摸摸头,尴尬笑道:“我们这个村子祖祖辈辈都没走出过外面森林方圆五百里的范围,先祖说过不管任何人一旦走出去超过五百里范围,那就再也回不来了。所以这么多年来,我们就一直老老实实住在村子里,偶尔去大山深处打点猎物,但是基本也都去去就回。”
十安讶然问道:“施主世世代代都住在这个地方吗?”
“是啊,我们在这里居住已经上千年了,据说最初是从东边几千里外的地方迁过来的,但是不知为何先祖就给我们立下祖训,卢家沟后人终生不得踏出此地五百里,否则就永远回不来了,也不知道五百里外头到底有什么可怕的东西。”
汉子听不懂施主是什么称呼,但是看这小和尚气质出尘,一见之下便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可是偏生他又如此温和让人感觉亲近,一时间竟让他有种知无不言的冲动。
五百里外究竟有什么可怕的东西?除了大树还是大树,想来应该是卢家沟的先祖最初也试着往西方边境走过,但是接近两洲接壤的地方就开始迷路,若非付出了某些惨痛代价,也不至于会立此祖训吧。
十安还未开口,中年汉子爽朗笑道:“小兄弟走了这么远,应该还没吃饭吧,我们这地方偏是偏了点,但是庄稼粮食都是自己种的,干净。若是小兄弟不嫌弃,就到家里吃个便饭吧。几十年了,我们这里还从来没来过外地人,见到你大家一定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