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见了什么？
一个人修炼到一定境界，可以独立破开正常空间而开辟虚空通道，亦可将自己藏身于世间任何一处，甚至可以幻化万物以迷惑众人，可是，能将一座巍峨大山隐藏于虚无，那是什么概念？
几十里外，一座孤山悬空当立，王屋山就这么突兀的在虚空之中显化。不同于前面的千座天山以大雾阵法遮掩，王屋山好像就是天然融于虚空之中透明无形，哪怕你从其中穿梭而过也畅通无阻。
这还只是让木予仁目瞪口呆的第一幕，他努力抬头，发现竟然望不到山顶。山体下盘浩大，果真看不到任何上山的路。
纪乾州一把抓起木予仁的衣领，一步便跨到山脚下，寻千淮和梁沁妤，孟州齐三人纷纷跟上，随后几人贴着山势向上直飞。
自此，木予仁心中的震撼渐渐化作惊骇一直没停过，以纪乾州的速度，也过了好一会儿功夫才减缓了速度，再向下望去，只能看到匍匐在大地上的一条条像褶子一样的山脉和大河了。
向上依然看不到山顶，木予仁心中不自禁的掠过一个让他惊恐的想法，这座山，该不会直接顶到了九霄之上的域外星空吧？突然他有一种很想登上山顶一探究竟的想法，当然，这是不敢跟几位长老说的。
纪乾州带着木予仁凌空而立，一步迈出，木予仁只感觉天旋地转斗转星移，再一定神，周围景色已经完全发生了变化。
他身处王屋山之中，看外面又是另一番风景了，头顶漆黑如同一块巨大的墨色画布，上面点缀了或明或暗的繁星无数，正中央一条无垠的橙黄色星河横跨天宇，让人感觉尤其渺小。
天边呈深蓝色，再往下则渐变纯白，直至天际线的末尾。木予仁有些天马行空的想着，师尊站这么高，是不是一点也不恐高？站在这里他一定能够看到世界的尽头吧？
这第九剑，平凡的地方可以让黎民百姓安居乐业，通仙的地方伸手亦可捕捉星辰，世间还有哪个地方比得上这里？
山里的模样和木予仁的想象完全不同，不仅有路，还都是用规整的青石板铺就。两侧是翠绿的植被，并不如何茂密，但是身处其中唯一的感觉就是心脏像被一阵清风拂过，大自然的味道扑面而来。
“咦，他们已经到了！”梁沁妤说的，是她那几位师兄弟，执掌天谕峰的蒙田，执掌苍梧峰的裴揽洪，以及执掌龙雀峰的晏离。
有人面相三十多岁，有人面相二十多岁，最老的还是这个掌门师兄纪乾州，看起来足有四十多岁了。不过谁让他二十二年前喜得麟儿呢，再不把面相扮老一点，只怕这个时候人家该叫他这个父亲大哥了。
“参见掌门师兄！”
那三人纷纷拱手致礼，纪乾州依样还礼，大家都是熟得不能再熟的同门师兄弟，那些繁文缛节平时也只是在弟子晚辈们面前要树立个形象才需要的，这几人在场的时候，大家并不拘谨。
纪乾州的起居之地是一个小小的三进四合院，内里装饰摆设也并不奢华，所有家具都就地取材以木料为主，简而言之就是一个字：淡。
平淡如水。
大家各自落座之后，纪乾洲开门见山：“今天请各位师弟前来...”
一眼瞥见梁沁妤略带不满的眼神后，纪乾洲摇头微笑，又补充道：“还有师妹，请各位前来，有一件算是大事也不算大事，要与各位师弟师妹知会。”
...“什么，他是公子浮屠派来的？”
听到纪乾州说起木予仁的身份，梁沁妤忍不住一阵咋舌，不仅是她，在座除了寻千淮还算镇定，其他几位主峰长老都不约而同的微微皱眉。
“师兄，这个决定，会不会太冲动了？”老幺晏离言语直白，也没顾忌木予仁就在几人坐下。
大概木予仁也不知道尴尬为何物，老老实实的盘腿坐在最外面认真听讲，就好像凡俗世界的私塾学堂里乖乖听先生讲课的学生，入神极了。
可他毕竟是妖族，而且还是公子浮屠身边的亲近之妖，这下就连刚才对他深有好感的梁仙子心中都有点嘀咕了。
“正因为他的身份不一般，这才将各位师弟师妹请来，不过非得跟大家说明白一点，并非为兄刚愎自用，这孩子，是定要在我膝下修行的，不仅是我答应了浮屠，还有另一层原因所在。”
就连木予仁都不由得好奇了，另一层原因？难道不单纯是因为师尊和公子的关系好么？
想多了...纪乾洲看了寻千淮一眼，见对方垂眉闭眼，神色平淡。
他接着道：“禹铮在养心殿住了三百年，还是不见任何好转，众位师弟师妹，三百年前两族八百精英进入垂天暮云，仅剩他一人活下来，最后还精神错乱，各位，可能猜想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仿佛他一点也不怕刺激寻千淮，实际上两人在这几百年里已经讨论多次了，毫无头绪，也麻木了。
这是几位长老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听纪乾洲提起那次探查，满心以为掌门师兄就要揭开谜底，不想他最后长叹一声：“其实我也不知道...”
几人白眼狂翻，尤其纪乾洲一本正经的模样，很是欠揍啊！
不过转念想着，掌门师兄虽然有时候也会像以前那样跟他们玩点恶作剧，但这好歹是一名真传弟子和门下上百精英弟子的性命，没有谁有心思开玩笑的。
“我们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但是公子浮屠进去过，是他把禹铮从十死无生的绝境中救回来的。垂天暮云是敌非友，在那里面，他感受到了不同于邪魔的诡谲气息，庞大、邪恶！”
不同于邪魔的气息...几个字让几位长老眉头紧锁，能让纪乾洲和公子浮屠那个变态都这么凝重的，绝不是什么好事！
垂天暮云由来已久，且规模庞大，它的存在到底意味着什么，至今还连个皮毛都没弄清楚。可是一次次探查，便一次次让他们这些人间巅峰越发觉得不同寻常。
“不是邪魔，但比邪魔更诡异，曾经我和公子浮屠商量过，是不是玩一把狠的，组织天宫境以上的修士进去直接探一探暮云老底，但是这个想法最终在我们两人心里都不约而同的被推翻。”
九境以上的修士都是两族不可多得的宝贵财富，无论是哪一方势力哪怕失去一个那都是巨大的损失，更遑论十一境了。
“人、妖两族虽然自八千年前将天都岭一分为二之后井水不犯河水，不过因为大家都知道的原因，两族之间这么多年来再无正常往来。现在大家应该都看明白了，面对未知的危机，注意了，我指的危机，是两族自诞生以来的灭顶之灾，其危害较之三万七千年前的正邪大战，不遑多让！
利剑高悬，其实我们双方谁也离不开谁，唯有摒弃前嫌，方能以最完整的实力面对今后未知的危险。木予仁的身份特殊，他是公子浮屠八千年来身边唯一一个待了三百年的小门生，天都岭的众多妖王都将他视作浮屠的接班人，天都岭的下一任君主。”
纪乾洲并不避讳在木予仁面前讲这些，他的神色前所未有的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