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西郡治所,阆中县。
阆中四周多山,境内的道路很崎岖,不容易行走。阆中的西北面,是剑门山脉,是毗邻蜀国的关隘剑门关。阆中的东面又是巴山的山脉,形成了抵御大乾的屏障,隔断了大乾和蜀国的联络。
除此外,阆中境内也多水脉,有三条河流途径,是蜀国境内很重要的水路地点。
阆中在蜀国东北面,是一处重镇。
如今的阆中县城外,有三千娘子军列阵。
为首的人,赫然是刘玲珑。
她带着人绕过左秋仁的大军,先一步穿过各地,来到了阆中县城。
刘玲珑刚抵达的时候,是打算突袭夺取阆中县城。没想到,她麾下的娘子军进攻时,竟然被阆中城内的少数驻军守住了城门口,以至于吊桥拉起城门紧闭,刘玲珑无法打破县城。
城门口,刘玲珑抬头看向城楼上,再一次高声道:“董墨虚,我是长公主刘玲珑,你守住阆中县城,莫非要违抗朝廷的命令,要造反吗?”
董墨虚是巴西郡的郡丞,是左秋仁留下主持后方大局的人。
董墨虚四十开外的年纪,极为稳重。虽然阆中县城的兵力不算多,只有千余人,可是董墨虚凭借千余人的力量,加上坚固的城池,守住了县城,挡住了刘玲珑的进攻。
昨天早上,刘玲珑带人抵达城外,突袭城门口的时候,就是董墨虚率先反应过来,调来了所有的力量,亲自指挥人厮杀,一鼓作气把刘玲珑的娘子军击败,守住了县城。
否则,阆中县已经落陷。
董墨虚身材很高,人很瘦,颧骨颇高,浓眉大眼,国字脸,颌下一副长髯,给人粗犷武将的感觉。实际上,董墨虚是文人,他擅长的是安抚人心。
左秋仁能有现在的局面,都是董墨虚维持左秋仁麾下的人际关系,把左秋仁一系的人整合在一起。
恰是如此,左秋仁才放心董墨虚带着一千人坐镇后方。
董墨虚听到刘玲珑的话,冷笑了起来,反驳道:“玲珑公主,您的话,下官不敢苟同。府君率领巴西郡的兵力,前往巴郡讨伐叛逆李玄,这是奉的皇命。”
“皇帝陛下诏告天下,传令天下的官员,讨伐李玄。可是无人问津,只有府君带兵出战。”
“府君赤诚之心,天地可鉴。”
“可是现在,玲珑公主带着三千人,突袭阆中县城,攻打我巴西郡的后方。下官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什么公主要来拖府君的后退。”
董墨虚的声音洪亮,说道:“我思来想去,只有两个可能。”
刘玲珑神色不悦,皱眉问道:“哪两个可能?”
董墨虚回答道:“第一,你玲珑公主的身份,是假的,你带着人假冒了娘子军。可是我观察了一遍,你麾下的三千娘子军,都是女子组成,这又是铁证如山,你就是玲珑公主。”
“既然我推断的第一个可能不对,那么,就只剩下第二个可能。”
“公主现在,已经罔顾皇帝陛下的命令,不顾皇室的威严,不顾蜀国的困境,执意和李玄媾和,帮助李玄对付皇室,这就是唯一的可能。”
“公主殿下,你是蜀国的公主,理应和蜀国共存亡。你现在要做的,是带着军队去巴郡,帮助府君攻打李玄,早日平定乱局,解决蜀国的叛逆。”
董墨虚的声音,愈发洪亮。
更是回荡在城内外。
他中气十足,高声说道:“可是公主现在,执意要夺取阆中,攻打巴西郡。”
“这样的所作所为,人神共愤。”
“于公,你是蜀国的公主,是蜀国皇室的人,你不帮朝廷,反倒是帮助外人,这是不忠于朝廷不忠于陛下。于私,你的父亲处置李玄,你违背父命令,和自己的父亲做对,这是不孝。”
“如今,你为了自己的情夫,攻打巴西郡,屠戮百姓,这事不仁。”
“你又为了一己之私,置蜀国大义于不顾,要情夫不要国家,要情夫不要家人,要情夫不要百姓,你这是大不仁。”
“身为朝廷的公主,不忠、不孝、不仁、不义,枉为蜀国的公主。”
董墨虚掷地有声的喊话。
声音有如刀子,直接刺入了刘玲珑的内心。
刘玲珑一张俏丽的脸,神情一变再变,整个人身体都轻微的颤抖着。
情夫!
董墨虚说李玄是她的情夫。
可恨!
董墨虚还说,她要情夫,不要天下和家人,简直是荒唐。
董墨虚是卖弄口舌。
刘玲珑双目喷火,胸腔中一股怒火要喷薄出来。她张嘴想反驳,可是话到了嘴边,却是不知道从何说起。因为如果要反驳董墨虚,必然说朝廷辜负了李玄,是朝廷对不起李玄,她是帮助蜀国的英雄。
可是,朝廷对付李玄,究其根本,又是她的父亲当今的蜀国皇帝刘湛,要对付李玄。
她难道指责自己的父皇吗?
不指责父皇,又该如何辩驳董墨虚的话呢?
刘玲珑深吸了一口气,压下了所有的怒火,解释道:“董墨虚,你卖弄口舌,实际上是诡辩。世人都知道,李玄击败了大乾的军队,是蜀国的英雄。”
“李玄,不应该被围剿。”
“我袭击阆中县,是为了让左秋仁撤军,不是和朝廷做对。”
“另外,我已经上书父皇,要化解朝廷和李玄的冲突。我刘玲珑行的正,站得直,堂堂正正,不怕任何人的指责。所以你的话,打击不了我,也动摇不了我的决心。”
刘玲珑直接道:“董墨虚,你识相的,就打开城门投降。否则最终,你里外不是人。”
董墨虚嘲讽道:“公主的心思,谁知道呢?都说女人心,海底针,难以揣摩。公主说得冠冕堂皇,实际上,就是看上了李玄,就这么简单的事。”
城楼上,响起一阵嘲笑声。
许多男人吹着口哨,看向城外的刘玲珑,眼神轻蔑,更有着戏谑神色。
这些人的态度,就是瞧不起刘玲珑,嘲笑刘玲珑。
刘玲珑脸色铁青,她一直劝说董墨虚,可惜董墨虚冥顽不灵。
刘玲珑大袖一拂,沉声道:“既然你董墨虚,执意不悔改,我只能强攻城池。”
董墨虚嘲讽道:“你有本事,尽管来进攻。你如果能打下阆中,何必废话呢?早就出兵了。”
“报!”
就在此时,急促的脚步声,从后方传来。一名哨探飞马赶来,到了刘玲珑的身边,禀报道:“启禀公主,李玄将军有书信送来。”
“快递上来。”
刘玲珑精神振奋。
李玄来了书信,难道是后方和左秋仁的厮杀,有结果了吗?
她带着人才到阆中县城不久,强攻无法取胜,喊话也不顶用,刘玲珑都有些无奈。
刘玲珑接过书信,迅速的看了一遍,眼中浮现出惊诧神色。李玄诛杀左秋仁,全部拿下左秋仁的大军,正在赶来阆中的路上。
从刘玲珑离开乌鸡冲,到现在也不过几天,再算上左秋仁去乌鸡冲的时间,等于她带人离开乌鸡冲的两三天时间,李玄就击败了左秋仁,彻底取胜。
速度太快了!
李玄不愧于善战之名。
左秋仁,名不副实。
太弱了!
刘玲珑感慨李玄的厉害,只是她的内心,又忍不住叹息。李玄越厉害,越发的证明李玄不好对付,朝廷和李玄的冲突,也就很难解决。
现在灭掉了左秋仁,李玄会北上去抵抗大乾吗?
但愿吧!
刘玲珑祈祷着。
她收下书信,吩咐道:“回去告诉李太守,我会在他抵达阆中的时候,夺取阆中县城。”
“喏!”
士兵得令,急匆匆离开了。
刘玲珑抬头又朝城楼上看去,高声道:“董墨虚,本公主告诉你,刚刚巴郡李太守传来了书信。左秋仁带兵在巴郡边境乌鸡冲大败被杀,他麾下的大军,已经尽数投降。”
“如今,李玄带着人,朝巴西郡阆中城来了,很快就会抵达阆中。”
“你现在打开城门投降,可以保住性命。”
“如果你执意要抵抗,必死无疑。我麾下的三千娘子军,虽然攻打阆中困难,可是李玄的数万大军,要攻打阆中,轻而易举。”
刘玲珑说道:“李玄连大乾的军队,都轻易击败了,何况是你们?”
轰!!
城楼上,议论声一片。
所有人都在议论,很多人神色更是慌乱。
左秋仁是巴西郡的主心骨,左秋仁没了,一个个神色慌张。
“肃静!”
董墨虚厉声呵斥。
他脸色严肃,沉声道:“刘玲珑的话,不一定是真话。万一,他是借助这一消息,搅乱我们的人心,要诈唬我们呢?刘玲玲无法拿下阆中,诈唬是可能的。”
“另外,就算太守大人被杀,李玄正在来的路上,我们也不是归顺刘玲珑。我们要归顺,也是归顺李玄,和刘玲珑无关。所以不管如何,我们依旧要死战。”
“要做出决断,也得等李玄的大军,抵达了阆中再说。”
“现在就认怂,万一李玄和太守大人的厮杀,太守没有身死呢?亦或者,李玄和刘玲珑之间还有些矛盾呢?总之,待价而沽,先掂量一番再说。”
董墨虚神色肃然,很快做出了判断。他的话传出去,城楼上的士兵又安静了下来。
人心,迅速安定。
这就是董墨虚的威望。
他做事深得人心,能安抚士兵,替左秋仁稳定后方。
刘玲珑等城楼上的答复,然而董墨虚不再搭理,不论刘玲珑说什么,董墨虚都不回答。刘玲珑没办法,干脆痛骂董墨虚,董墨虚还是不搭理。
最终,刘玲珑下令强攻,然而她麾下的三千娘子军战斗力有限,即便强攻也是败了。
连续三天,刘玲珑都在进攻,也在威胁董墨虚,一直没有任何的进展。
这一日,刘玲珑在城外驻扎的时候,士兵来禀报说李玄的大军,已经靠近了阆中城,即将抵达。
刘玲珑心中叹息。
可惜了。
她没能在李玄抵达之前夺取阆中。
刘玲珑打起精神,亲自来到营地门口,等候李玄的抵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