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夜里,小枝在庭院中踱步,她拿出岑基留下的那些绣布,笑着看着上面的字迹。

心中想着,哎呀,痴情男儿呀,哈,我怎么会把这些小诗交给小媚姐呢?切!我又不是傻瓜,你呀,在地狱里和你的好哥哥相聚吧!

她左手拿着蜡烛,右手开始烧了起来。

这时林小媚走了过来,“小枝,你在干嘛?你在烧什么呀?”

“哦?啊,没什么,没什么,嘿嘿,一些破布条子,哎?你怎么不休息?睡不着吗?”

林小媚淡淡一笑看向东方,道“我想我爹爹了,不知道他现在怎样?”

小枝见她这样,不由地自己也看向东面,“那我陪你一起想吧,你想你爹爹,我也想我爹爹。”

二女坐在石椅上,望着天际,呆呆出神。

片刻。

小枝又看向小媚,“账目上多了好多银票,一定是你放的吧。”

小媚笑道“我和阿忠,喜子哥和宝儿姐的衣食住行可都要花银子的,所以那些银票啊,你就不要和我客套了,你和嬴政在徐州也不容易,哪有什么多余的银子供养我们呀。”

小枝“嘻嘻”一笑。

“小媚姐,你?喜欢阿忠吗?”

小媚一愣,片刻又反问道“那你喜欢嬴政吗?”

小枝不语,继续看星星。

星耀灿烂无比,每一颗星好似都在等一个人。

小媚弯腰捡了一个石子放在小枝手里,甜甜一笑道“小枝妹妹,这一颗就是你的星星,当你心有所想之时,那么它便是他喽。”

小枝自然知道她的意思,便笑着将石子收下了。接着她也捡了一颗石子送了回去,却直言道“这个石子就是你的邓车!哈哈哈!”

小媚瞬时红了脸,不再说话。

二人心照不宣,也就不再多说什么,小枝心中想着,小媚姐姐才是我见过我最善良,最美丽的女子,要比婉贞姐强的不知多少倍!哼!

这时那边的屋子传来喊声,小枝拉着小媚一起走了过去,这正是喜子在大吵大闹。

喜子喝醉了酒便开始口吐真言,“今日咱们在街上,听见有人在背后议论,呵!你可知都议论些什么?”

宝儿不敢说话,只有低头静坐。

“他们说我喜子哥的女人曾是青楼女眷!而且,而且还被公子美那贼人玷污过!你,你,你叫我如何面对这些流言蜚语!你说话呀!”

“哐”地一声,喜子破门而出,拿着酒杯翻墙出去!“我也去青楼寻欢!哈哈哈!”

这时只剩下宝儿一人在房中哭泣,小枝,小媚赶忙进去,关门后坐在宝儿身边。

小媚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傻傻坐着,小枝安慰道“宝儿姐,喜子哥还是对你很好的!只是呀,他醉酒话多,惹人讨厌,你可不要往心里去啊。”

宝儿抽泣半晌,又擦去眼泪,故作无恙道“我知道的,你们就不要为我担心了,你们先坐着,我去外面寻喜子。”

说着,宝儿起身走到了门口,她的神情又好似不放心,便回头说道“其实咱们女子啊,要懂得珍惜,嬴政和阿忠都是值得托付的好男儿。”

话落,她便走了。

小枝,小媚一头雾水,也只好傻傻看着。

次日一早,喜子醉醺醺地回来了,推开房门,宝儿不在,他又赶忙翻箱倒柜,发现他从前积攒下来的银票也都不见了,那!那!那足有五千两白银啊!

喜子大怒!

“宝儿你何在!把我的银票拿回来!”

多人上去劝阻,说宝儿不是那种人,可喜子一心想着银票,冲昏了头脑,竟晕了过去。

等到喜子再醒来,已经是第二天,嬴政告知,官府在城外发现了一具女尸,回城查询后,方知正是宝儿,她,自尽了,在她身上,未曾发现什么金银。

喜子一时间觉得天崩地裂,也不知他是为了宝儿,还是为了银票。

又过了几日,徐州城多了一个传说,说是某天夜里啊,从天而降一个仙女,把好多好多的碎银子扔进了贫苦百姓的房中,百姓们感恩戴德,跪地拜谢。

宝儿自尽,因为她深爱着喜子,却又配不上喜子,而那些银子,本就是不义之财,所以最终也要还给百姓,这自然是为喜子积了一份大德。

这些日子,喜子不知所踪,大家在徐州城找了几天也无消息。

云龙山顶。

在溪水树林处有一块墓碑,上面写着,吾之爱妻,宝儿。

喜子坐在一旁,时不时抽泣几声,时不时怀念从前,他讲“错错错,人呀,一辈子都是在犯错,你呀,究竟是来报答我,还是来惩罚我?呵,你呀!”

此时秋凉,天降暴雨,喜子冷的要命,他抱住宝儿的墓碑,又仿佛暖和起来。

爱这东西,往往是裂了缝的鸡蛋,剥开它,损洒一地,不剥它,心若带疾,自古哪个英雄也逃不过这般割肤之抽离。

顶山。

于阶跟着手下的追踪终于找到了岑基的尸体。

他缓缓下马,踉跄过去,他再也没了眼泪,因为今生今世的眼泪都为大儿子岑询流干了。

他抱起岑基,紧紧搂在怀里,他表情呆滞,僵硬,仿佛看不清这片树林,又仿佛看不清岑基,原来是血,是于阶头顶流下来的血遮住了眼泪。

正如伤到深处,无泪有血。

于阶看了看泥土中模糊的“公子美”三个字,他自然不会相信,眼下他有两个选择,一是为儿子报仇,而是用自己的生命去换取儿子的今生。

秋风袭人,寒入心髓。

他贴近岑基的耳朵缓缓道“儿子啊,爹爹爱你,你要记住,往后不要再踏足江湖,更不要与邓车为敌。”

接着,于阶抱着岑基一同倒地,手下们愣住半晌,又吓得骑马离开。

到了夜里,岑基竟好生生地活了过来!他的命,是父亲于阶用最后的内功从地狱中抢回来的!而代价,便是他一命呜呼。

岑基看着师父的尸体,嫌弃地踹了几脚!又马上逃走了。

于阶已死,朝廷又任命顾长青为蒙山派掌门。

蒙山派。

顾长青与巫马先生坐在武安场。

巫马笑着看向远方,“呵,于阶老兄啊,你就这么走了?我呀,岂不孤单,咳咳咳。”

见巫马先生咳嗽的厉害,顾长青赶忙为他斟茶。

“先生,你的肺疾可有好转?”

巫马笑道“长清啊,我们说正事吧,眼下你虽然是蒙山派之主,可你不要忘记,这只是朝廷的权宜之计。”

顾长清缓缓点头。

“先生,下一步?该怎样?”

巫马先生闭眼不语,看样子,他真的好累,好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