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即便是再大的仇怨在人死前也都淡了，更何况娴妃也不是恨皇帝。
所以此刻，她眼中涌起泪水，紧紧的握着皇帝的手：“陛下，不怪你，臣妾甘愿的。”
皇帝恍惚间想起那日选秀的场景，她眉目温柔，般般入画。
如今多年，一如往常。
“去叫太子进来。”
娴妃行礼退下。
东方璟很快走了进来，在皇帝床榻边跪下：“父皇。”
皇帝缓缓道：“朕要你一个承诺。”
“父皇请讲。”
“无论如何，不可以杀你的兄弟姐妹。”
东方璟垂首：“儿臣领旨。”
“包括洋嫔肚子里的孩子，他不会妨碍你什么，你要好好对待他。”
“是。”东方璟很好说话，尤其是皇帝临死前的话，他就算答应也没什么，一个小孩子，本来就对他没什么妨碍。
“行了，你也出去吧。”
东方璟行礼退下。
皇帝一个人躺在床上，身边是服侍了多年的太监。
殿外很多人得到了消息，都在跪着。
过了不知道多久，太监前来，失声痛哭：“陛下，驾崩了——”
满堂泣声。
洋嫔是最不敢相信的，实际上到现在她都是茫然的，她这么短的时间内经历了国破家亡，夫君身死，她怀里还有他的遗腹子。
这种情况，如果说半年前的她，是绝对不会想到的。
万万没想到会这样，洋嫔一时间有些失魂落魄，眼泪流了下来，也不知道为谁。
……
皇帝驾崩，所有皇室宗亲及五品大臣以上的正妻全都要在殿外跪上七日。
这种时候，身怀有孕的就要格外难挨。
比如说凤芊羽七个月的身子，即便是太子妃，也不可能免俗。
她跪了一天，晚上回来的时候就脸色难看至极，腿部浮肿到极致，这还是在半边身体都压在小樱身上的情况下。
跪的实在受不了了，就在小樱身上靠了靠。
东方璟心疼的要命，给她捏了半宿的腿：“羽儿，是我不好，让你要承担这些，我保证是最后一次。”
凤芊羽蔫巴巴的：“没事，别人也都是这样过来的。”
那么多夫人跪成一片，不可能就她一个怀孕的，不要说她了，就连洋嫔怀的是皇帝的亲骨肉，不照样是该跪就得跪。
东方璟紧抿着唇，已经下定决心，如果自己死了，一定会下旨让她不用跪，从这次之后，她这辈子都不用再对谁下跪。
再怎么难受，第二天还是该跪就要跪。
因为是冬日，每个人都穿的厚重，外面还点起了火炉，然而寒冷疲累之下没有人能顾及的这么周全，第二天就有好几个晕倒的。
凤芊羽还在坚持。
第三天，晕倒的那个变成了她。
她一睁开眼，眼前是厚重的帷帐，她不知道这是哪里。
小樱声音带着泣音，看她醒来才开口：“太子妃，您刚刚晕倒了，就被太子送到了这里，太医已经来看过了，给你开了安胎的药，刚刚您昏睡不醒，是太子喂给您的。”
凤芊羽这才意识回神，摸上自己的脉搏。
只是这两天过于劳累了，现在看来脉象平稳了不少。
她刚想说话，就听到了脚步声，是东方璟来了。
她偏头看过去，东方璟一脸焦急的走过来握住她的手：“你怎么样？”
凤芊羽笑了下：“我没事，别担心，我心中有数的。”
东方璟斥道：“都晕倒了，还说心中有数？！”
凤芊羽眨了下眼，没说话。
东方璟意识到自己语气不好，稍微抿了下唇，摸上她的脸，轻轻蹭了蹭，像是在哄她。
“乖，以后不用去了，我会处理好的，别担心。”
凤芊羽又眨了下眼，心中酸涩无比，知道当朝太子妃不去给已逝的皇帝守灵，势必要引来不少的口诛笔伐，东方璟既然这样说，那就是全都已经承担了下来。
原来刚刚是做这件事了，怪不得一睁眼看不到人，想来是听说她醒来这才急忙赶来的。
东方璟声音放轻：“这几天你就好好在这里待着，听到了吗？”
凤芊羽乖巧的点头。
东方璟又蹭了蹭她的脸：“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凤芊羽又摇头。
“那你好好休息，我这边还有点事情没处理完，你在这里不要让我担心。”
凤芊羽柔声道：“你快去吧，我就在这里不动。”
“嗯。”东方璟这才勉强放心，急急忙忙去处理前朝的事情了。
凤芊羽轻轻叹了口气，其实还是不一样了。
多多少少，都会有些不一样的。
孕妇本来就内心敏感的要命，夫君马上就要当上皇帝，这种敏感就会被毫无止境的扩大。
她甚至忍不住想……
“小樱，那个洋嫔也有身孕，她怎么样了？”
小樱诚实答：“刚刚太子下令，让所有有孕的夫人都不用跪了。”
凤芊羽知道自己的想法不对，不过孕妇的想法根本不是自己能控制的，她忍不住想，东方璟会不会是因此动了恻隐之心，那洋嫔呢？她本来就对东方璟虎视眈眈，又成了年轻的寡妇，她会不会因此做什么？
甚至已经做了？
东方璟再怎么细心，也只是个男人，他注意不到凤芊羽的这些小情绪。
尤其是皇帝刚刚逝世，他要处理的事情有很多，经常早出晚归的，两个人都因此住在了皇宫，每天都是凤芊羽睡了他才回来，等到他走了凤芊羽还不醒。
两个人一直没有得到很好的沟通，很快就过完了皇帝停灵的七日。
虽然凤芊羽自己就是医生，不过东方璟不放心，更怕她不和自己说实话，因此还是每天派了太医去诊脉，在听说凤芊羽有事郁结于心，导致这一胎不是很安稳的时候，他几乎是很茫然的。
“郁结于心？太子妃怎么了？”
太医只能垂头告罪：“这，老臣不知，还请太子能够劝勉太子妃，太子妃身怀有孕七个月余，如果长此以往下去，恐怕不太好。”
东方璟当即扔下了手中的事去看凤芊羽，在他眼里，这个皇位都是为了凤芊羽去夺的，她自然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