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头危局只是暂时缓解,后金军若是再发起进攻,城头还得是刚才那个境遇。好在万人敌威力不小,第一次遇到这玩意儿的后金军给打蒙了,努尔哈赤也观望了起来,并没有继续发起进攻。

“娃娃,你是谁家的后生,了不起啊!”好像当初贺世贤第一次见朱由模一样,罗一贯见到从尸体下面爬出来的朱由模之后,也是起了爱才之心。

贺世贤是爱惜朱由模的勇武胆略,罗一贯则是看好朱由模的心智,以及临危不乱的气度。小小年纪便能想出克敌利器,而且刚对大军发号施令,罗一贯刚当军官的时候都怯场,这孩子太牛了。

“朱家的!”高无忧几人都回到了朱由模身边,但却个个带伤,平时不出彩的付国祥、韩德良几人更是伤的有点重,朱由模自然没什么好心情。

“朱家?哪个朱家?”罗一贯见朱由模心疼奴仆,只是觉得是小孩子家心性,自然没在意朱由模的态度。可是老罗想了半天,也不知附近有什么豪门大族是性朱的。

“大明朱家!”朱由模正色说道。

“大明……你是……?”罗一贯张大了嘴巴,大明姓朱的多了,可是能当起大明朱家这四个字的,却好像只有一家。

“先帝皇四子,当今圣上亲弟当面,罗总镇慎言!”高无忧赶紧站出来报了朱由模的字号,罗一贯在朱由模面前爆出口,都能治他一个大不敬的罪过。

“落魄的凤凰不如鸡,别他娘的嘚瑟了!赶紧扶着看伤去!老子和罗总镇商议一下军务,不然努尔哈赤打进来,都他妈得死!”朱由模深知现在必须和罗一贯搞好关系,刚才一时没控制住,现在自然要拉拢一下,所以马上便呵斥了高无忧。

“皇……你……这个……”罗一贯虽然也多少听说过一点朱由模的事,但一时怎么也接受不了。

罗一贯还在结巴,朱由模正盘算着怎么拉拢人,一小群明军士兵却已经悄悄凑到了他们的身边。这三十来个士兵一时也没敢上前,只是躲在不远的地方张望,接着落日的余晖非常努力的看着,似乎是想看清朱由模的容貌。可是城头并无遮掩,光秃秃的,他们根本没办法上前,一是在侧面观望,二是光线不好,如何也看不清。

“是吗?”

“看不清,身量上好像不太像!”

“可刚刚听声音很像啊!”

“是不是呀?急死个人!”

“气度和刚刚喊的几声像,可是身量差的有点多呀!”

“正是长个的年纪,这说不准呀!”

……

一众人伸长了脖子,只是看不真切,叽叽咕咕的商议了半天,也没个章法。大伙儿有心回去,但又放不下,只能一直偷偷摸摸的张望。

“什么人鬼鬼祟祟的!”高无忧几人搀扶起了付国祥几个,正准备去治伤,忽然看见了正在偷窥的几人,当即便喊了出来。高无忧等人对努尔哈赤派奸细这事也是记忆犹新,见人举止异常,马上就警惕了起来。

“是高公公吗?……是高公公!”听见了高无忧呼喊,一众士兵忽然大步跑了过来。

“高公公,是高公公!殿下好吗?梅公公、刘公公、王公公都还好?”一众兵卒瞬间便把高无忧几人围了起来,嘴里甚是亲热,好像久别重逢的袍泽一般。

“嘶……瞎了……哎!你是陈老二!陈老二!”一众兵卒拉拉扯扯,高无忧几人可都有伤,无意间触动了伤口,疼的高无忧是连连倒吸冷气。张嘴要骂,却见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正是第一次监军临阵的时候,曾在身边并肩作战的士卒。

“高公公,是我,我是陈老二!亏得您老还记得小的!”唯一被认出的兵卒非常开心,他们三十多人,其他人只是脸熟,高无忧却叫出了他的名字,自然让他觉得脸上有光。

“哎呀!这都是沈阳、辽阳的兄弟们啊!还以为你们都死在辽阳了呢!哎呀!”高无忧顾不得伤痛,眼泪不觉间便落了下来,抱着这些只有几日缘分的袍泽便哭了起来。

也不只是高无忧,付国祥、韩德良、于鹏几人,也全都兴奋异常,就连从来没监军过的于鹏,也是抱着一众兵卒又哭又笑。

朱由模在辽阳城里足足有八千部众,许多都因为袁应泰战死在了辽阳城下,只有朱由模带去了坞堡三千,王知春带到了广宁三百多。但没跟来的,也不是所有人都战死了,很有一些人马是被后金军给冲散了,散落到了各地。

陈老二等三十多人,便是给冲散了的,流落到了西平堡。因他们都是精锐老兵,便被编入了罗一贯的麾下。今日混战中忽然听到了朱由模的声音,幸存的兄弟们都觉得像,便趁着傍晚得闲偷偷摸摸的聚集到了朱由模这边。可治军颇严的罗一贯正在和朱由模说话,他们又不确定就是朱由模,自然之敢远远的看着。

“你真是?”众人抱头痛哭,自然惊动了罗一贯和朱由模,两人也都走了过来。罗一贯早听这些辽沈之战的老兵说过朱由模的事,如今又听他们称呼朱由模的奴仆公公,自然是不信也得信了。

“殿下,殿下,参见殿下!殿下,殿下……”陈老二等见到了朱由模,看清了面容,一下便哭的更厉害了,跪倒在地嗑了头,纷纷爬到朱由模身边,抱着朱由模便哭了起来。

“活着就好,见面了就好!回来了就好!”朱由模虽然心肠如铁,但也不能彻底忘情,见了这些全然不记得面容的旧部,也是一样的连连落泪。

“男儿流血不流泪,不哭,不哭了!咱们老兄弟还有三千多,擦干眼泪,跟老子干了城外的建奴,孤带你们和老兄弟们团聚去!”朱由模的心总算回到了肚子里,西平堡也有旧部,他的小命可算是稳当了。

高无忧等人均是年少力弱,在战场上保护朱由模,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如今又了这三十多旧部,护卫朱由模可就不是问题了。这些人都是沈阳、辽阳的精锐辽军出身,护卫朱由模自然不成问题。就算是西平堡失陷了,有这些人保护,朱由模也有几成把握冲出去。

“贵人,末将得听王中丞的,您身份尊贵,可是西平堡不能奉您为主!”朱由模的破事早已传得满城风雨,罗一贯见从辽阳出来的兵卒都认朱由模,自然也就信了朱由模的身份,但他也是个有原则的人。

“罗总镇是一方镇臣,孤不过是个落难之人,如何敢有无妄之念!不过孤也算是带兵打过仗的人,希望罗总镇不要以孤年少,容孤助总镇参详些许军机!”朱由模的要求也不高,罗一贯能听他出出主意便好。

“如此,便劳烦贵人了!”罗一贯很认可朱由模刚才说的话,不弄走了建奴大伙儿都得死。虽然让朱由模参与军务,王化贞那边他肯定要领个大不是,但若是没有朱由模的助力,西平堡的情况只怕会更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