尴尬是肯定会尴尬的。
这种结果确实在我意料之外。
按理说,巨禽怎么也算是精怪以上的级别了吧?应该会有一定智慧才对,我救了这个雏鸟,还喂给它东西吃,它理应对我十分“礼遇”才对。
农夫与蛇的故事,大家骂的是农夫。
因为蛇就那样,它是冷血动物,会想要往温暖的地方钻,进入到农夫的怀抱中,并非是它对农夫有什么好感,只是它想要寻找一个温暖的地方而已,等缓过来了,它首要面对的,自然是吃东西,而近在咫尺的新鲜血肉,不就是最好的选择吗?
那是它的本性,能有什么错?
错的是什么都不懂,却想要乱使好心的农夫而已。
这种好心,其实很多人都有,而且很多时候并非是害了自己,而是用好心害了其他。
比如小区里面喂养小猫这件事。
若能持之以恒,就是善举,若是仅仅一时高兴,随便喂喂,或者三天打鱼两天晒网,那就不是好事,而是以好心行恶事。
因为一旦小猫认为哪个地方会有吃的,这里就会变成它觅食的地方,成为它生存的一部分,若是突然之间没了,它又没有其他足够的觅食环境,那它就会饿死。
有一个很可怕的事实,随意喂食造成的小猫死亡,要比它们被车碾死的次数还多!
所以不管是农夫与蛇,还是东郭先生和狼,这些故事的用意就是想要告诉人们,不管是做好事还是做坏事,你先得了解这件事,了解对方。
要不然就会变得盲目,就会出事。
而我觉得自己这次的做法,不应该被嘲笑。
我了解这雏鸟。
它是巨禽的后代,是拥有一定智慧的生命,甚至智慧不比人类低。
它又这么小,之前又这么虚弱,我给它一口吃的,救活了它,它理应对我极好,甚至黏上我才对。
就算是万分之一的可能性,它也不应该这样一口把我的脑袋咬住,试图把我给吃下去。
难不成……
这只雏鸟是个傻鸟?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可就太失望了。
傻鸟可没办法养来当宠物。
如果教不会它的话,就算是我能忍受它,那等它长大了,城市,居民,无辜的百姓,能忍受一只巨大无朋的猛禽时刻准备吃掉他们吗?
在这一刻,我甚至动了杀心。
手心中的穿云剑一闪,便隐去。
算了。
可能我就是命中没有这鸟吧。
我有些厌烦的将雏鸟给推开,推搡到一旁。
然后擦了擦脸上的鸟口水。
有些不高兴的说道:“咱们走吧,反正已经把它救活了,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就由它自生自灭好了。”
“你不要它了?”
宋光明感到惊讶。
他见过我在巨禽面前的做派。
自然也知道我喜欢这些动物,珍惜这些动物。
我摊了摊手说道:“又有什么办法呢?今天它连我都想吃,你就不担心它在你睡觉的时候把你叼走?若是带回营地,那跟把它带到食堂又有什么区别?”
“说的好像也是啊……”
宋光明也是叹了口气。
我们只能选择离开这里。
可走到半路,我却突然觉得不对劲。
是脸上的感觉很不对劲。
伸手抚摸一下,面皮竟变得极为光滑。
那雏鸟的口水居然是最顶级的燕窝,就好似给我做了个面膜。
我回忆了一下。
方才它咬我的时候,好像并没有用力的样子。
黑甲没有出现。
护体罡气也没有被激发。
我还没有感觉到疼。
与其说是咬,其实是“含”。
我禁不住想起有些鸟儿会做的一种事,就是反哺。
成年的鸟儿喂了雏鸟,雏鸟会反哺一种营养液,让成年鸟心情愉悦,并且也得到一些营养,不至于在疲于喂养中反倒把自己给饿死……
我转过头。
雏鸟此时正看着我。
那双大大的眼睛里面,好像有点……伤心。
我愣住了。
然后走了回去。
蹲在它的面前。
把手放到它的嘴边。
它并没有再咬,而是用喙轻轻碰了碰我的手。
明显很亲昵。
我呆呆眨了眨眼睛。
然后禁不住苦笑起来。
是啊。
我不是东郭先生,也不是那个农夫。
我明明都弄明白了。
那么……我就应该坚信自己的选择才对,就算那是错的,是一条死路,我也要走到底才行。
因为,别无选择,不是吗?
我站起身,然后将雏鸟整个背在自己身上。
雏鸟没有反抗,只是透着疑惑。
我叹了口气,说道:“之前养育你的,是父亲还是母亲?我分不清,但它……已经不会再回来了,它拼尽所能想要救你,仔细想想,他成功了。所谓缘分就是这样,我遇见了它,见证了它的努力,然后又遇见了你,你我之间的缘分是它争取来的。”
雏鸟还是有些不太懂。
我从怀中掏出巨禽的羽毛。
它看到了,立即亲昵的凑过去,用自己的脑袋在羽毛上蹭着。
我的眼角微微抖动了一下。
动物在生死这件事上,比人类看的要淡,因为在残酷的世界中,容不下情感。
只有那些强悍的,几乎不会受到威胁的生灵们,才会有更多的情感。
大象如此,鲸鱼如此。
我伸手揉了揉雏鸟的脑袋。
它也亲昵的在蹭我的手。
我总算露出微笑,然后顷刻间就背着它跳下了这个巢穴。
离开之前,雏鸟转头看了一眼自己曾经的家,眼神尽是怀念。
雏鸟跟我亲近这件事,对宋光明和唐永来说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在追捕黑影和把雏鸟送回到营地这两件事之中,我选择了后者。
报仇和迎接新生,明显后者更重要一些。
回到营地之后,李巧巧第一时间就冲了上来。
她眼睛有点肿。
“谁欺负你了?”
“你背后那是什么?”
我们两个同时开口。
然后两个人同时笑了出来。
我知道了她并没有受到别人的欺负。
她也明白我一丁点危险也没有遇到。
“这是雏鸟?”
用巨禽羽毛给雏鸟搭建小窝的时候,李巧巧第十二次这样问我。
我尴尬一笑,说道:“这都比我想象中的小了不小,我还以为那么巨大的鸟,雏鸟也起码是小山一样高大,没想到竟然这么小。”
“这……这还小啊?”
李巧巧量了一下它的个头,站直了一米九二。
就算它一辈子都一直这么大,那么翅膀展开的时候,长度也已经能够轻易超过十五米了!
那有多长,其实很多人都没有一个确切的概念。
就相当于三四辆SUV首尾相连停在那里,也差不多相当于两个足球门摆在一起那么长。
对于一个动物来说,已经大的太可怕了。
我拿出一点蜂后肉放在李巧巧手中,让她去喂。
李巧巧经历了半天的心理斗争才敢这么做。
但当雏鸟吃了两口,就整个扑上来跟李巧巧亲昵之后,李巧巧就忘了对方是猛禽这件事。
而我担心的它又搞“反哺”,会把李巧巧吓坏这件事,并没有发生。
事实上它一直没有这样做了,也不知道它是只对我这样,还是说它知道我们人类很讨厌这样,所以就不去做。
不管是哪个,都足以让我欣慰。
面对雏鸟,李巧巧有一种见多识广的大气,在知道我没有给它取名字的时候,更是兴奋异常。
“从今天起,你就叫小白。”
李巧巧一旦用上这种语气,这件事怕是就定了。
只是我实在没办法把“小白”这样的名字,跟雏鸟联系起来。
它不小,也不白,更不像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