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永再次不说话了。
低着头，抿着嘴。
一副极为委屈的样子。
绝对力量的压制，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感受到。
他发现自己是真的无法习惯。
权衡一下利弊，他抬起头说道：“好吧，我说。”
“早说，多好？”
“但我有一个要求。”
“才刚夸你两句。”
“这个要求不过分，我觉得你会接受。”
我冷眼看着他，突然展露笑容，说道：“你不再是那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慢吞吞的性子了？这点还挺不错的。”
唐永说道：“我想要这里的一件东西，我必须得到。”
“你还知道这里有什么？哦，我的小兄弟，我发现自己已经开始喜欢你这个小家伙了。”
唐永明显对我这种突如其来的音译腔有些错愕。
不过还是不准备跟我多扯什么，仿佛自顾自一般的说道：“这里面有一只妖兽，叫做混元兽，我要得到它的心脏。”
“哦？混元兽？听名字好像不怎么厉害的样子。”
“应该……不厉害。”
唐永说的义正言辞。
可我却马上说道：“其实很厉害，对不对？”
唐永不说话了，却也并没有为自己的谎言而有半分羞愧。
我歪了歪头，伸出三根手指：“第一，这混元兽为什么现在还没有攻击我们？如果真的存在，为什么我们直到现在还没有发现？第二，如果有的话，我们真的是它的对手？我们获胜的概率有几成？一成？两成？第三，我怎么才能相信，这福地洞天之中，除了混元兽的心脏之外，还有其他有价值的东西？很有可能这里唯一有价值的，就是那颗心脏，你拿走了，我们即便是胜利了，也是白白拼命。”
唐永难得的叹了口气，然后说道：“如果你这么想的话，那我也没有办法，我能明确告诉你的，其实也就是这么多，再多的我也不知道。”
“合着我问出来的问题，你一个都答不出来？”
“不是不想，而是我真的不知道。”
我撇了撇嘴，点了点头，然后就伸出手来，向唐永的肩膀拍了过去。
这次唐永依然在躲避，只是……他这次躲不过的。
肩膀被我按住，唐永的脸色一阵青白。
“有必要……这样吗？”
“当然有必要。”
我轻轻一笑，手掌微微用力，立即就听到他骨头碎裂的声响。
唐永整个人直接瘫软下去，然后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我。
他真的没想到，我会这么突然的就下狠手。
我沉声说道：“我的耐性，已经到达极限了。”
唐永转头看了一眼四周，很多人已经发现这里的异常，但并没有人过来，有些则是看了一眼后，索性将自己的脑袋转过去，就当自己什么都没看到。
有些在跟唐永四目相对后，甚至因为转头太过用力，而直接扭伤了脖子。
这，就是大家的态度。
唐永无奈了，却还是说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我撇了撇了嘴。
然后从怀中掏出个椅子，随意的坐在那里。
手掌高度降低，唐永也只能无奈降低身形，他可没有椅子，还要比我更低，甚至蹲在地上都不行，索性他一屁股盘膝坐在了地上。
顷刻之间，已经是汗如雨下。
我仰起头看着那个不知道真假，但看起来却很真的天空，悠然说道：“我曾经做过一个梦，一个很奇怪的梦，在梦中，我是一个快乐的生灵，什么都不用想，什么也不用做，就只需要无忧无虑就好。每天早上，当我刚刚睡醒的时候，就会有一个漂亮的小姑娘，哼着歌，带着笑，呼唤着我的名字，然后喂给我好吃的，她快乐的情绪仿佛都掩盖了她的疲惫，她只要看我吃的高兴，她就会更加的快乐，我为了让她能够多快乐一些，所以也吃的更迅猛一些，果然，她的脸笑出了三条月牙。”
“隔三差五，她会为我清洗身子，擦洗的极为仔细，也会帮我收拾屋子，我比较懒，房间中总是很乱，她就会耐心的收拾起来，根本不嫌弃。就这样日复一日，我觉得她就是这世间最好的人了，我甚至想要守护她，如果她遇到了什么危险，我觉得我会为了她而拼命……”
我轻轻笑了笑，继续道：“时间就这样一点一滴过去了，然后在某一天，她走到我的面前，对身后的人说着什么，然后用手指了指我，我高兴的迎了上去，可随之而来的，却是几个人把我给捆住，任凭我如何挣扎都无法挣脱，然后那小姑娘举着一把刀，突然刺入我的脖颈，任凭我如何尖叫，她依然不为所动，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我一腔热血拼命的往出涌，流进了早就摆放在下面的铁盆中，直到我生命的最后一刻，我才猛然惊醒，原来……在那个梦里，我是一头猪。”
我苦笑一声，然后转头看着唐永，平静的说道：“但这并不妨碍我心头涌起的说不清的忧伤，我不知道自己应该用一种什么心情来面对这件事，因为我知道这种事不光会发生在人与猪之间，也经常发生在人与人之间……”
唐永低头想了一会，突然抬起头问道：“为什么你会梦见自己变成一只猪？”
“因为不管是谁，在某些存在面前，都是待宰的猪，我是，你也是。”
“那……为什么跟我说起这个梦？”
我叹了口气，说道：“因为自从进到这里之后，我就觉得……自己好像又变成了一只猪，好似等待着什么东西，将我的性命带走。”
我转过头望向远方。
“剥夺，是性价比最低的一件事，对于一个生命而言，全身上下所有的东西，最没有价值的，就是那一身皮囊，就像是猪，猪除了成为食物之外，即便刨除它作为一条生命会拥有如何精彩的人生之外，可以利用它的地方还很多，每一种都要比那一身血肉来的有价值，但我们人类若想要剥夺它，却只会剥夺其最没有价值的一部分。”
我盯着唐永，说道：“所以我很讨厌剥夺，因为绝大部分剥夺都可以用杀鸡取卵在形容，所以我喜欢共赢，让你得到你想要的，而我也能得到我想要的，皆大欢喜，这难道不是最好的选择？”
“共赢？”
唐永转头看了看自己早已经疼的麻木的肩膀，说道：“我怎么没看出来你有共赢的想法？”
“我断了你的骨头，这跟共赢这件事没有关系，想要共赢，首先是要坦诚，而这是对你不坦诚的一种惩罚。”
我补充道：“你还想要点其他的惩罚吗？”
唐永咬了咬牙，随后又恢复了那种慢条斯理的笑脸模样，说道：“惩罚还是算了，你想知道的，我告诉你。”
“哎……”
我收回了手，叹了口气说道：“人啊，就是很奇怪，总想挑战一下别人的底线，明明你知道在我手里你只能有两种选择，说实话，或者死。你却有了侥幸心理，侥幸的认为我比较傻，会听信你的胡说八道，也侥幸的认为我善良，觉得我不会真的把你怎么样……话说，你是谁啊？我们熟吗？在我的眼里，你跟猪又有什么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