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呢？”我忍不住追问道：“你跑出来的时候，就遇见我金叔了？”
祁通摇摇头：“哪有那么简单。”
“跑出来之后，我无处可去，偷上了一辆火车。”
“我那时候太小了，下车之后只能流浪，遇见了丐帮的人。”
“某种意义上，丐帮的人救了我一命吧……我跟着他们去火车站偷东西。”
祁通说着，挽起裤腿，膝盖上有一条狰狞的长疤。
“因为偷人东西，被当场抓住，这条腿，就是当时被打断的。”
我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祁通只比我大两岁！
我甚至难以想象，我在南麻街仗着爷爷的名号作威作福的时候，祁通都经历了什么。
但祁通依旧没有什么波动，只是淡淡道：“腿伤养好之后，我就不再去火车站了，被派到一个商场里。”
“也就是那个时候，我遇到了我师父，还有你。”
我皱着眉仔细回忆一番，记忆里，金叔身边好像从未出现过南麻街以外的孩子。
“可我没见过你。”
祁通嗯了一声，点了点头：“没见过。遇到你们的时候，他正带着你买玩具。”
“你知道为啥你第一天来学校的时候，我那么讨厌你吗？”
我摇头。
祁通深吸一口气，继续道：“因为我嫉妒你。”
“你有爷爷，有我师父，有那么多街坊宠着你，我恨。”
“恨你不用练功，恨你有家人亲朋疼爱，多少个夜里，我就在我师父家屋顶上看着你。”
“看你大鱼大肉吃着，空调暖气吹着。”
“后来随着一次次出生入死，师父偶尔也会和我谈起你，我才知道你，纹阴派掌门嫡孙背负了什么，师父那样对我是为什么。”
“慢慢地，我就不恨你了，只是依旧没办法喜欢你。”
祁通说着，扫了我一眼：“所以当初，我想抢你的床位，想试着从你身上抢点什么。”
“妈的。”我嘟囔了一声：“不是喜欢下铺吗？回去我就给你换，都给你。”
“我你就别恨了，至于古罗刹这老逼登，我帮你杀她。”
嘴上这么说这，我心里亦是思绪万千。
难怪祁通的性格这么孤僻古怪。
说到底，祁通经历的那些东西。几乎是我无法想象的。
换我做他，可能早就死在那个地窖里了
这样想着，我伸出拳头。
祁通会意，伸出拳头和我碰了碰。
我继续问道：“那你对古罗刹和叶山河的事情，了解多少？”
祁通略微思索了一下，道：“曾经古罗刹也是个貌美女子，嫁给叶山河之后，被正统道家之力干扰，走火入魔，最后导致毁容。”
“而叶山河又看上了采寿门的采寿决，向采寿门门主千金暗送秋波。”
“不过叶山河被下过同心蛊，根本瞒不住古罗刹，他一变心，古罗刹就知道了。”
“从那之后双方决裂，叶山河的寿数随着同心蛊的噬心之痛，也大幅度减少了。”
“如此一来，叶山河就更需要采寿决的帮助。”
“所以叶山河就带着他们的孩子隐居，估计在孩子的面上，古罗刹不至于对叶山河痛下杀手。”
“毕竟叶山河实力不弱，有他在，他们的孩子不会吃苦。”
“但没想到，你打破了他们之间的平衡。”
“我？”我下意识皱起眉。
想想也是，古罗刹不杀叶山河，是为了让他抚养、保护叶志奇。
现在叶志奇死了，对于古罗刹来说，叶山河彻底失去了孩子父亲这个身份，只是背叛过她的仇人而已。
还不等祁通再次开口，我无奈道：“好吧，这个我认。”
祁通点点头：“下一步，你的打算如何？”
我沉吟片刻：“攘外必先安内，我要加紧修习练道图。”
“还有，阿超塑体的事情也是燃眉之急，到时候还得你多上心。”
祁通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随即问道：“这期间，对古罗刹他们什么都不做？”
“当然要做。”我说道：“要挑拨他们夫妻二人的矛盾计划，自相残杀。”
“他们两个随便死哪一个，对大家都有好处，若是都死了，也是皆大欢喜的事。”
我话音一落，祁通脸上却并未出现什么赞同的神色，只是一脸古怪地盯着我。
我颇为不自在地摸了摸脸：“干嘛看我？”
祁通缓缓呼出一口气，才说道：“你功夫不如我，但智慧远超于我。”
“师父说过，要杀一个人，未必要动手，很多时候动脑就可以了。”
一听祁通说我聪明，虽然是夸我，但我这么不顺耳呢。
思及至此，我朝着祁通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智慧？是工于心计吧？是我坐山观虎斗，是不是？”
这是我第一次发现祁通和金叔汇报工作的时候，祁通对我的评价。
我也不是小心眼，但朝夕相处的兄弟曾经那么评价我，我憋着口气，不吐不快！
祁通顿时哑然失笑，从胸腔里闷出一声笑音。
“从那时候，你就跟踪我了？”
我一愣。
祁通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不对，飞快严肃起来。
如果不是我切切实实亲眼目睹，恐怕要以为刚才那个一闪而过的笑容，只是我的幻觉。
“怎么了？”祁通眉头紧锁。
我登时笑道：“你笑起来这不挺帅气的？多精神一小伙，以后得多笑笑啊。”
这还是我和祁通认识之后，第一次看见他笑。
祁通的脸色愈发严肃，干脆板起了脸：“没什么好笑的。”
我撇撇嘴，有些不服气。
祁通抿着嘴转身回到了宿舍，我看着他的背影。
不服气归不服气，我还是忍不住笑了一声。
经过今晚，我们也是彻底敞开心扉的好兄弟了。
这兄弟，交的瓷实！
迎着风抽完一支烟，我也回到了屋里。
上床之前，我去摸阿超手机。
阿超已经睡着了，我也没打算看他什么东西。
径直输入密码。
我们宿舍除了祁通，密码都是自己的生日。
祁通那货不一样，祁通的密码是巨长一条，据说是什么……
“通灵会机密外传者死”什么什么的缩写。
鬼能记得住。
我捧着阿超的手机，打开微信。
叶山河和古罗刹都在问道群里，我轻而易举地就找到了两个人的微信号，分别添加。
最先同意的，是叶山河。
叶山河开门见山，直接问我是谁。
我一脸淡定，在手机上输入几个大字。
“我是罗刹奶奶的蛊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