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子,是世家都要争的,若谁家少了点,那在别家看来就是个笑话。

惹得旁人笑话不说,自家也将在京城抬不起头。

而此时潘招元被当众扇了巴掌,这等行为不正是在挑衅潘氏吗。

宁泽年自然是知道,但在这种时候,忍受潘招元的谩骂而无动于衷,甚至委曲求全,这种事他同样不愿做。

你可以嚣张,但我同样可以打你,这并不冲突。

潘招元不断咒骂着,无论是宁泽年还是许宴亦或者在场的校尉力士,无人幸免,他的眼眶通红,泪水似乎随时会喷涌而出。

同样的,宁泽年的一巴掌也让许宴不知所措,一瞬间,竟不知道如何说辞。

他看了看宁泽年,心道该说他不畏强权呢,还是过于冲动呢。

叹了口气,他用力一甩,将潘招元甩开。

“过段时间就是太后寿辰,许某奉劝一句,这个节骨眼上,潘公子还是安分点。”他看向潘招元,继续说道:“这段时间京城喜欢安静,我相信这点希贵妃是提醒过你的。”

的确如此。

希贵妃深知自己这个侄子是什么性格,在这个时候,可不能允许他白费了自己在太后身边多年的苦心经营,故而早早的提醒,但谁知,潘招元早就抛之脑后,依旧我行我素,若非今日许宴提起,怕是这位潘公子早已完全忘记。

闻言,潘招元收敛了些,但很快又要发作,但此时,杨颜说话了。

“潘公子,你来教坊司,我们自然是欢迎,但今日许公子先包下了若伊,你们斗诗又不成,按照规矩……呵呵,你在教坊司胡闹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杨颜给希贵妃面子,这才没有告知太后。”她话锋一转,面无表情:“但今日你若要继续下去,扰了我教坊司,那太后那夜会收到一份折子。”

是威胁吗,是威胁。

面对明目张胆威胁,潘招元本要发作,但一看到杨颜,便气馁。

杨颜是谁,可是太后身边最红的人儿,连她的姑姑都要给几分薄面。

他大可以用自己受了一巴掌这件事去告状,但此时是绝对不能继续,若不然,他与潘氏都会使宫里贵人的不高兴。

毕竟自己的姑姑再怎么受宠,最核心的痛点还是,她没有龙子。

“少爷,这件事不如告诉国舅爷。”霍遵凑上前出招:“您受了委屈,国舅爷不会不管,最迟下个月太后寿诞结束,便会秋后算账,到时候许宴跟这个乡巴佬都得吃苦头。”

如今已经是月初,下个月,也就是说还要等一个多月,这他可等不了,但没办法,如今之计,只能如此。

许宴虽然不受宠,但终究是首辅之子,结果怎么样他不清楚,但这个乡巴佬必死。

恶狠狠的瞪了眼宁泽年与许宴等人,道了一句“给我等着,我一定会回来的。”便快步离开。

受辱之地,不宜久留。

待到潘招元推开众人,消失在视线后,院中压抑的气氛才缓和下来,不过没了戏看,周围群众也就讪讪离开,但言语中聊着的并不先前三首诗如何如何,而是宁泽年这巴掌的后果,以及对接下来潘招元做法的猜测。

但大体来说,基本都觉得宁泽年活不过下个月。

“你太冲动了。”许宴将醉意朦胧,站都站不稳的罗康平扶到一边,对着宁泽年说道。

“的确冲动。”杨颜瞧了眼宁泽年,然后接过云妍手中写满诗句的纸,继续道:“不考虑事情后果,今日若非我们在场,你会死。”

她并非第一件见宁泽年,但两次对于后者的直观感觉就是,太冲动。

无论是第一次的当面审问,亦或者这次的扇打潘招元,无不透露着这个少年毛躁的性格。

移开目光,转身便带着云妍若伊二人进屋。

宁泽年摊开手,一幅无所谓的模样:“小问题,反正我孤身一人。”

他顿了顿,笑着说道:“再说了,这不是还有许百户你嘛,你身为百户,总不能看着属下被人欺负了,袖手旁观吧。”

其实他早就发现了许宴在外头,后者迟迟没有现身,要么是杨颜阻拦,要么是这位许百户还想看看自己值不值得帮忙。

很显然,三首诗再次证明了他的价值,有如此诗才,也是为许百户增添一份战力,更何况他还是个特殊的人。

裴氏二房裴蓉之子,二房唯一的孩子,真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许宴相信,那位宣武将军不会袖手旁观,那位不可一世的剑圣也会在现当年的一剑之势。

这对于许宴来说是一场豪赌。

许百户笑了笑,意味深长:“既然喝的差不多了,那咱们也差不多可以走了,我去叫车。”

宁泽年本想答应,但一看到在场横躺着的十几人,顿时脸色难看几分。

好家伙,大工程啊。

幸好这时杨颜开口了。

她带着云妍走出,说道:“许公子,你们这么走了,不合规矩吧。”

规矩,什么规矩……宁泽年心里犯嘀咕,难道说杨颜不想放他们离开。

许宴转身,道:“明日我等还有要事,还是不打扰了。”

“要事?”杨颜呵呵一笑,说道:“若有要事,今日还能喝成这般模样?再说了,要事不要事的,与我何干,既然你们写了诗,那就得留下来,不然传出去,岂不显得我这的姑娘,遭人嫌弃?”

这时宁泽年才反应过来,感情是自己写了诗,需要留下来过夜。

这怎么听起来像件美事。

但许百户犯了难,他看了看宁泽年,正要开口,却被杨颜打断。

“许公子,你要走可以,但你这小旗官,得留下。”

这话听上去没什么,但细细一闻,却总让宁泽年觉得自己被针对了。

许百户没有多言,只是看向宁泽年,问道:“你觉得如何?”

选择权给了宁泽年。

但这一刻,他犹豫了。

有妹子陪睡,固然是好事,但杨颜是谁,那可是从宫里出来的,她这么做难道纯粹是为了所谓的规矩?

真真假假,恰巧是这个世界最令人恐惧的东西。

他沉默了一会,终是说道:“我留下。”

得到答案,杨颜笑了,她捏着手中的诗卷,对着屋内俏美人说道:“若伊,今夜好好服侍宁公子。”

说罢,她看了眼云妍,不知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