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晚晚没有等到温临莫的回答,耳边回应她的只是一阵嘟嘟的忙音。

他挂了。

是她搅了温大公子的雅兴,还是说……

他已经迫不及待挂了电话去拟离婚协议了?

噢,这样也挺好的,她要解放了。

郁晚晚扶额笑了笑,收起手机,忽然间也没有了睡意。

她起身,坐到了外面的阳台。

她好像从来没有这么安静地看过京城的夜晚。

郁晚晚想起自己在赵老太太家的第一天,当时还很兴奋,因为在乡村的夜晚,是能看到天上的星星的。

她这些年只见过大城市的灯红酒绿纸醉金迷,有时候都想不起来星星是什么样子。

小时候傻乎乎的,听爸爸说天边最亮的那颗星就是妈妈,她就一直追着找启明星,而今…

而今爸爸身在监狱,她的星星也没有了。

城市的亮光将黑夜照得犹如白昼,而那些灯火,则鸠占鹊巢,成了这片天空下,散落人间的星星。

郁晚晚好像离这个世界很远,远到那些亮光落在她眼里,都多了积分缥缈的质感,远到她此时身处一片混沌,陪伴她的只有秋日的冷空气。

没有一点归属感。

也是这时候郁晚晚才想起来,噢,这里不是她的家。

她的家在明城呐。

她该回去了。

郁晚晚就这么朦朦胧胧间,在阳台的长椅上睡了过去。

以至于温临莫开车回来的时候,没能在卧室第一时间看到她。

空空荡荡的房间,被窝冰冷,手机还在床头柜上,最后一通电话是和他。

郁晚晚……又跑了?

这个念头升起来那一刻,温临莫的拳头攥得咯吱咯吱响。

有了赵家的教训之后,郁晚晚势必不敢再乱跑,如果这时候离开,那最有可能是去找……

厉星洲!

半夜,一个女人去找另一个男人,这意味着什么简直想都不用想!

因为要和他离婚了,她就这么迫不及待?

温临莫面色铁青,又把齐再祥叫了回来,驱车直往厉家。

一路上齐再祥感受着来自后座的冷空气,内心叹气。

总裁夫人怎么就还是不长记性呢?

深夜的厉家被一脸煞气的温临莫吵醒,厉星洲的母亲皱眉看着来人。

“温大公子这大半夜的这是做什么?”

温临莫这个时候还记得要保持自己的风度,朝厉母颔首,“伯母,厉星洲在吗?”

她一开口,厉母就闻到了空气里酒精的味道。

“你喝酒了?”

温临莫捏了捏眉心,“都是应酬,我没醉,伯母放心。”

厉母上下打量他,瞧他双目清明确实不像醉了的人,便朝一旁的管家招手,“去叫少爷。”

任谁这么大半夜被吵醒都会不爽,更何况吵醒自己的还是自己不待见的人。

厉星洲带着一肚子的起床气来到了客厅,然而还不等他发火,温临莫就已经一脸煞气地开口了。

“郁晚晚呢?”

厉星洲愣了一下,忽然好笑,“你的老婆,你问我?”

温临莫显然是把这个笑容理解成了挑衅和讽刺,他疾步过去,一下揪住厉星洲的衣领。

“老子问你,郁晚晚呢?”

这么近的距离,厉星洲当然也闻到了他身上的酒味,面有不善,“你他么大半夜上我这撒酒疯来了?”

“砰——”

一声巨响,温临莫已经一拳朝厉星洲揍了过去。

厉星洲早有准备,抬手挡住的同时,表情也狰狞起来。

“想打架是吧?正好,老子的仇还没报!”

他说的是上一次宴会挨揍的仇,也说的是夺妻之仇。

素来针锋相对的两个人,难得有想法一致的一天。

——温临莫也是带着夺妻之恨来的。

两个人几乎瞬间就打了起来。

厉母尖叫着,“你们这是干什么?住手!快给我住手!”

两个男人都杀红了眼,显然谁也没听见。

厉父出差不在,厉母好久才反应过来,叫了保镖进来把两人拉开。

厉母看着自己儿子身上的伤,气得直发抖。

“温临莫!这就是你说的你没醉?”

温临莫和厉星洲的武力值其实不相上下,上一次他能得逞是因为厉星洲毫无防备,这一次两个人真正交锋,厉星洲挂了彩,温临莫也没好到哪里去。

而温临莫全然不顾,他甚至丢掉了所谓的涵养和礼貌,根本没看厉母,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厉星洲。

“我最后问你一次,郁晚晚呢?”

厉星洲活动了一下脖颈,冷笑,“别说她不在我这儿,就算在,你以为我会给你吗?”

温临莫还没说话,一旁的厉母就问了,“什么晚晚早早的,谁啊?”

厉星洲瞧了温临莫一眼,长臂一伸哥俩好似的搭在了自家老妈的肩膀上,笑吟吟地回,“您未来儿媳妇。”

温临莫几乎瞬间就疯了。

一把挣脱开摁着他的保镖,疾步朝厉星洲冲了过去,厉星洲反应也很快,反手将厉母推开,第一时间迎战。

两个男人又一次扭打在了一起。

厉母气急败坏,这一次把整个李家的保镖都叫了过来,才终于又把两人拉开。

“温临莫!你是跑我厉家撒野来了?”

温临莫擦了一下嘴角挂着的血丝,理智算是暂时回归。

“伯母,”他语气温淡,“郁晚晚是我的领了证的妻子,您觉得您儿子方才那话,合适吗?”

厉母虽然护短,但好歹是大家族出来的大家闺秀,基本的礼义廉耻还是知道的。

她脸色难看地问厉星洲,“到底怎么回事?”

厉星洲耸肩,“我哪儿知道?”

厉母瞪他,“什么都不知道你跟他打?”

“看他不顺眼。”

厉母:“……”

虽然头疼,但到底是自家儿子,厉母表情不太好地对温临莫道:“星洲今晚都在家陪我,温大公子还是去别处找吧。”

“不可能!”温临莫斩钉截铁。

厉母这下眉头皱的更紧,“温大公子凭什么这么笃定?”

温临莫下意识道:“您儿子今天跟我太太说了话。”

这话说出来,简直荒诞又无厘头。

连厉星洲都笑了起来。

“妈,瞧见没,温大公子跟他老婆的关系已经差到,只是一个外人跟她说两句话,温大公子都得担心人会被拐跑。”

厉母脸色也难看起来,“温大公子,你这理由确实有点欺负人了。作为丈夫,不管怎么说也不该对自己的妻子这么没信心……”

厉星洲笑到咳嗽着打断,“温大公子这哪儿是对他老婆没信心?他是对自己没信心。一个男人如果对自己老婆足够好,怎么会担心对方会离开自己呢?”

厉母都差戳自家儿子的头了,“你胡说八道什么?”

“妈,你是没瞧见郁小姐的那双手,啧,咱家佣人都没她手上的伤多……”

厉星洲摇头,眼中的讥诮溢散到了空气里。

“还是那句话,温大公子既然不珍惜,不如早日放郁小姐自由,也给其他人一个机会。”

“你、做、梦!”

温临莫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厉星洲耸了耸肩,厉母看不下去了,捂住了他的嘴,对温临莫道:“我不管你们夫妻之间发生了什么,郁小姐确实没在我家,温大公子笃定人在,就得拿出证据!否则,我可就不客气了!”

知道这么纠缠下去不会有意义,温临莫深吸一口气。

“深夜叨扰,抱歉,我会去查证,我太太没在最好,若是在……伯母,温临莫也不会客气。”

扔下这话,温临莫转身离开。

上了车,齐再祥战战兢兢地问温临莫回去吗,温临莫想了想,“去红墅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