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晚晚看了一下左翊寒的路线,是送她去温家的。

她冷声道:“左翊寒,改道,送我回郁家。”

“晚晚!”

“我再说一次,我要回郁家。”

她的声音无比坚定。

“你不要以为你说的那些我会感动,温临莫不跟左小雅发生关系不是为了我,他是为了他自己!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怎么能允许栽在一个女人身上?”

“同理,你也别把他通宵找我说得多伟大!只是他户口本上合法的妻子在他眼皮子底下被人算计,他不稳完好无损地找回来,这是对他能力的羞辱!”

是的,就是这样。

郁晚晚,你不能有任何的感动或是愧疚。

你们是要离婚的,早在一个月前就该离了。

这就是命。

她擦了一下眼泪,声音也越来越冷。

“左翊寒,我现在没有心情去哄一个自以为是的男人。”

她顿了顿,双肩颓了下去,嗓音透着深深的疲惫。

“还有五天,我父亲的案子开庭,我现在只关心这个。我肯跟他周旋这一个月,就是为了这一刻,决不能功亏一篑!我已经分不出精力去计较别的了,送我回郁家吧。”

是的,上一次郁晚晚肯答应跟温临莫试试,只是因为出逃的那几天,她发现如果一直躲躲藏藏,她什么都做不了!

她回来,只是为了正大光明地借助他的力量给父亲减刑!

根本不是被他蛊惑被他感动!

不是!

她闭上眼,压下胸腔汹涌的情绪。

左翊寒始终一言不发,却在下一个十字路口转了弯。

到了郁家,郁晚晚拖着疲惫的身子下车,左翊寒跟着下去要扶她,被她面无表情地推开。

“左翊寒,你别再对我好了,你对我所有的付出,都会让我痛苦。”

她看到他,总会想起死去的颜亚。

而他对她所有的好,都是建立在颜亚死亡的基础上,让她有一种,她在吃自己闺蜜人血馒头的罪恶感。

「你对我所有的付出,都会让我痛苦。」

左翊寒的脑子嗡地一下炸开。

他想起四年前那个暴雨的夜晚,一路逃到海边的颜亚,站在礁石上痛哭的嘶吼。

“左翊寒!你别再逼我了!我爸死在你手里,你对我再好我也不会原谅!你放我走吧,我不想留在你身边了,你对我所有的好,只会让我痛苦!”

他当时也是气急了昏了头,明明那个时候知道她已经在崩溃的边缘,还冷笑着威胁她。

“你做梦!陆颜亚,你永远都别想离开我!”

就是这一句话,令她忽然笑了起来。

她笑得很大声,被雨淋湿的身形在海边巨大礁石的衬托下更显纤细。

然而就在下一秒,那抹纤细的身影便陡然消失。

左翊寒疯了一下冲上去,却连她一片衣角都没抓住。

「你对我所有的好,只会让我痛苦。」

这是她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

瞧瞧,他们不愧是好姐妹,连话都如此的相似。

而这一次,左翊寒远没了当初的冲动和偏执。

他立在原地,静静地看着郁晚晚的身影消失在他的视野。

郁晚晚换下自己乱糟糟的衣服,重新舒舒服服给自己洗了个热水澡,头发简单吹了一下,便兀自爬上床,睡了个昏天黑地。

另一边,温临莫则独自一人去了朝歌买醉。

朝歌是帝国有名的连锁型夜总会,遍布全国各地,明城有一家不稀奇。

而温临莫和朝歌的老板刚好是好友,在朝歌是最尊贵的客人。

左翊寒去了一趟温家没有找到温临莫,略一思索便到了朝歌。

踹开顶层最豪华的包间,不出意外看到了温临莫。

以及……他周围的一帮莺莺燕燕。

美人轮番给他倒酒,桌上已经空了好几个瓶子。

听到动静,所有人的目光都朝门口聚集。

左翊寒扶了一下眼镜,镜片反射的冷光像是淬了毒的刀,一帮小姐瑟缩着面面相觑。

“滚!”

干净利落的一个字,一帮人吓得连滚带爬地消失。

温临莫兀自摇晃着酒杯,嘴角勾着妖冶的弧度。

“发这么大火做什么?人家姑娘们挣钱招你惹你了?”

左翊寒皱起眉,忽然对面前这个人感到陌生。

说是陌生也不准确,因为以前的温临莫就是这个样子的。

在京城,温临莫被称作最招女人喜欢的贵公子。

因为他不玩儿女人,别说不玩儿,他反倒很尊重女人。

任何女人在他面前,不论高低贵贱,都能感受到他身上那份刻进骨子里的绅士风度。

脸上一直挂着浅浅的弧度,像春天里的风,言谈举止都让人为止痴迷。

来了明城之后,左翊寒再没见他进过夜店,也不再在各种女人之间周旋。

他的身边好像就只剩下郁晚晚。

哦,还有他那个不懂事的妹妹。

但总结起来就是,跟京城的他大相径庭。

导致如今他突然恢复成原来的样子,他竟然还觉得不习惯。

他上前,扫了一眼台几上的空酒瓶,“醉了?”

温临莫弯着唇,执起手中的高脚杯又喝了一大口,仰靠在沙发上懒懒地看着他。

“你觉得呢?”

没醉。

他酒量好,他知道的。

在左翊寒迄今认识的所有人当中,只有两个人的酒量他由衷佩服。

一个是郁晚晚,另一个就是温临莫。

然后,这俩最后凑一起去了。

这算不算一种另类的缘分?

左翊寒压下心中乱七八糟的念头,淡声开口,“她说,她和严进什么都没发生。”

温临莫摇晃着酒杯的手一顿,眯起眼睛看着左翊寒,“她说?”

“你不信?”

温临莫将剩下的红酒一饮而尽,勾着嘴角又给自己重新倒了一杯。

“她自己没长嘴?要你来跟我说?”

左翊寒懒得理他,自己不回家还怪人家不解释。

“阿莫,我忽然看不懂你了。”

温临莫眯起眼睛,嘴角弧度不变,“怎么说?”

“你不是要折磨郁晚晚吗?昨晚你如果接受小雅,那就是对她最大的折磨。或者说,如果郁晚晚真的跟严进发生什么,这才正合你意不是吗?”

左翊寒这话,表面是在发出疑问,事实上他是在引导温临莫去承认,他心里早已经被郁晚晚占据了一席之地。

温临莫却一下笑出了声。

他笑得很夸张,像是听到了多好笑的笑话,有些上气不接下气,此前左翊寒从未见他这么笑过。

他蹙眉,“怎么?”

温临莫好一会儿才缓过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左翊寒,你终于承认了,这次的事情,其实是你主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