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虽然很不愿意,但皇甫穆还是出声打断了吕布夫妇的浓情蜜意。

“奉先兄,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制定计划之后立刻赶往现场,不然再晚一会儿,将是两败俱伤的局面。”

吕布点点头,轻轻地将貂蝉交给王紫澜,随即对皇甫穆道:“贤弟说得对,我们现在应当如何?”

皇甫穆低头沉吟道:“既然敌人是通过散步假消息煽动西凉军暴乱,那么只要奉先兄带着虎符出现在战场,暴动的士兵们自然会立刻冷静下来,到时候我再让父亲下令停战,则事情还有挽救的余地。”

吕布听着便伸手去摸悬挂在腰间的虎符,但出乎他的意料,平时悬挂虎符的吊绳之上却空空如也。

这不合理。

自从升任车骑将军以来,吕布深知西凉军向来被朝廷当作异族,在京城之中颇受微词,为了防止别有用心者加以利用,吕布一直将自己的虎符随身携带,就连睡觉甚至解手的时候都寸步不离身。

但此时,一向被吕布随身携带的虎符竟然就这样不翼而飞。

吕布自恃武功高强,普天之下还没有哪个人能在他眼皮子底下偷走随身之物而不被发觉,若是虎符丢失,整个事情就只有一种可能......

想到这里,吕布抬起头,满脸震惊地望着把头埋在王紫澜怀里的貂蝉,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皇甫穆见吕布一脸生吞苍蝇的表情,心中也是莫名一紧,一低头,也看到了吕布摸了个空的右手。

再看看吕布望着貂蝉的眼神,皇甫穆很快就明白了些什么。

“奉先兄......”皇甫穆小心翼翼地开口道,“虎符......还在么?”

吕布没有答话,屋子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空气中弥漫的气息令人冷汗直流。

打破寂静的是貂蝉的抽泣。

就在吕布像雕像一样原地石化的时候,趴在王紫澜怀里的貂蝉忽然开始了毫无预兆的小声抽泣。

皇甫穆和王紫澜对视了一眼,虽然吕布和貂蝉都是一言不发,但他们的反应,两人都看得真切。

皇甫穆有些难以置信地咽了咽口水,极力地打压着自己心中那个危险的猜想,却怎么也无能为力。

从刚才一进门开始,皇甫穆就已经注意到了貂蝉的不对劲。

对于吕布沉睡不醒的原因,貂蝉说是因为饮酒过多,导致两人都没有被外面的惊天动地的动静惊动。

但就在她说这些话的时候,皇甫穆分明看到了她脸上沉重的黑眼圈......

那样的黑眼圈显然是一夜未眠所导致的,而绝非她本人所谓的“饮酒过量导致的昏睡。”

在确定了吕布是因为喝下了带有迷药的酒才导致昏睡不醒的时候,皇甫穆心中的怀疑就更加增进了几分——

明明两人都喝了相同的酒,向来海量的吕布又怎会比貂蝉睡得更死呢......

现在,吕布贴身携带的虎符也不翼而飞,除了日夜贴身陪伴的貂蝉,还有谁能有机会偷走吕布的虎符呢。

一切的一切,都将怀疑的矛头指向貂蝉,就算是同貂蝉一起长大的王紫澜,心中也不免痛苦挣扎。

就在现场气氛紧张的极点时,吕布忽然开口了。

“我想起来了,前些日子袁绍请我去喝酒,室内炉火太旺,又加上温酒催暖,我便卸了贴身甲胄,虎符也随之放在了一边,如此想来,定是叫那老贼趁机窃走了!”

吕布满脸的义愤填膺,愤怒的声音盖过了貂蝉细软的哭泣声,也将皇甫穆和王紫澜的心思一刀斩断。

皇甫穆皱着眉头,一时间没有答话,他向来知道吕布头脑简单,但却没能料到他竟然能蠢到在袁绍府上卸下虎符......

见皇甫穆仍然沉默不语,吕布重重地拍了拍皇甫穆的肩膀,大步流星地取下了战甲:“袁绍这老贼,残害我西凉男儿!今天就要让他血债血偿!!”

说罢,吕布便穿上战甲,提起方天画戟便冲了出去。

皇甫穆本还在低着头思考这一系列的线索,见吕布如此冲动,也只好停止思索,在叮嘱王紫澜和貂蝉留在府上好好休息的同时追着吕布离开了。

在赶赴未央宫的路上,皇甫穆带着吕布径直来到了之前典韦和颜良鏖战的地方,但来到现场时,只有典韦一人靠坐在墙角旁,怀里紧紧抱着镔铁双戟一动不动。

皇甫穆大惊失色,没想到典韦为了给自己拖延时间,竟然在这里与颜良力战至死。

皇甫穆心头一酸,险些从马上跌落下来,好在吕布眼疾手快,立刻翻身下马扶住了他。

看着典韦安详的面容,皇甫穆的心中像是被万箭洞穿般剧痛,急忙在吕布的搀扶下向着典韦的尸体靠了过去。

皇甫穆不敢走得太快,离典韦每近一步,心中的愧疚和悲伤就更增三分。

典韦的音容笑貌似乎都在自己的眼前回荡......

区区几步,确让皇甫穆感觉如此煎熬。

终于来到了典韦的身前,灼热的泪水已经浸透了皇甫穆的双眼,典韦的模样也变得模糊起来......

但下一秒,典韦如同雷震一般的鼾声瞬间将他的泪水生生地逼了回去。

原来是睡着了......

皇甫穆和吕布并肩而立,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

“要不还是叫醒他吧?”

吕布终于看不下去了。

“嗯......”

皇甫穆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去拍典韦的肩膀。

“颜良受死!!!”

就在触碰到典韦的一瞬间,刚才还是鼾声震天的典韦忽然原地暴起,本能地暴喝一声,手中的铁戟已经横扫而来。

皇甫穆还没把眼里的泪水憋回去,铁戟掀起的狂风就将这两行清泪吹出了眼眶。

此时躲闪已经来不及了,皇甫穆只能怔怔地站在原地,看着闪着寒光的大戟向着自己的脸上扫来。

就在铁戟即将削掉皇甫穆的半个脑袋时,却硬生生地停在了皇甫穆的面前,再不能前进半寸。

典韦抬起头,面前是皇甫穆熟悉的面孔,还有站在皇甫穆身边,赤手空拳拦下他两只铁戟的吕布。

“治田令!”

典韦惊呼一声,急忙扔掉手里的铁戟,挠着他那根本没有的头发憨笑道:“我在梦里正和颜良厮杀呢,你就把我叫醒了,我还以为是那颜良贼子......”

皇甫穆看着仍然生龙活虎的典韦,终于长舒了一口气,虚惊一场的喜悦和感动疯狂交织,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欸,治田令,”典韦的脸上露出了兼有愧疚和嘲笑的表情,“都是我不好,你看都把你吓哭了......”

刚才还沉浸在喜悦气氛之中的皇甫穆瞬间变得满脸黑线。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