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敲了!烦不烦?”
一个壮年汉子正举着铁锨准备再给张庆军补上一下,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扰的心烦,忍不住骂了一声,话一出口就愣在了原地,声音正是从那口透明棺材里传出来的。
与此同时一张惨白的脸正贴在棺材壁上,脸上没有眼睑,两个眼球不停“轱辘轱辘”转着打量着众人,嘴里咬着一只鲤拐子缓慢的咀嚼,一只手攥成拳头不停的拍打着棺材内壁。
看着眼前这一幕,所有人也顾不上找张庆军和张守义算账了,扔下手里的东西哀嚎着四下逃窜。
张庆军趴在泥沙里还没搞明白发生了什么,后背就被踩了几脚,等身边的脚步声消失的时候才爬了起来。
“踩死老子了!”
张庆军一边骂一边抬手抹了一把脸,刚一睁开眼就愣在了原地。
刚才喊着要打死他的那些人,竟然全都矮了一截,密密麻麻的站满了河道。
仔细一看才发现,那些人腰以下的部分全都埋进了泥沙里,双眼紧闭,双手合十举在胸前。
“咯咯咯。”
不等张庆军反应过来,身后传来一阵毛骨悚然的声音,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背后陡然升起一阵恶寒,浑身上下的汗毛一瞬间都竖了起来。
一个人正背对着他站在面前,身上穿着三腰五领的寿衣,后脑勺密密麻麻的头发里面生出两个丢溜乱转的眼睛,每转动一次就涌出一阵血沫。
“啊!”
张庆军一声惨叫,连滚带爬的往河堤上跑,跑了没几步脑袋里一阵眩晕,不自觉的双手合十,开始在原地打转,眨眼的工夫小腿就陷进了泥沙里。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快步走了过来,抬手在张庆军印堂一点,紧接着走到透明棺材面前,从随身携带的黑色布包里取出三柱清香点燃,没用香炉直接立在了棺材上,嘴里“乌拉乌拉”的念叨了几句话,透明棺材里也传来一阵“乌拉乌拉”的声音,像是在跟那个人对话。
张庆军刚清醒过来正好看见这一幕,浑身一个哆嗦,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死人会说话,再想到刚才那张脸,八成是让那个风水先生说对了,这棺材里面躺着的真是鬼,“嗷”一嗓子就朝着岸上跑。
刚跑没两步,膝盖弯一疼整个人趴在了淤泥里,身后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不想死就老老实实呆着。”
连番的惊吓,张庆军的腿早已经抖如筛糠,想跑也爬不起来了,只能惊恐的打量着棺材前面的人。
那人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的大褂,背后背着一个黑色的布包,头发整整齐齐的梳向脑后,看起来五十多岁的样子,身板挺直没有一丝驼背。
张庆军虽然不务正业可是不傻,从那个人的装扮上看,就知道是个风水先生,再加上刚才看他和棺材说话,必然是个高人,索性也不打算跑了,坐在地上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聊天。
不知道过了多久,棺材里面的声音终于停了下来,那个人往后退了一步,对着棺材拱手作了一揖,又跪下磕了三个头,紧接着那具棺材就眼睁睁的沉进了淤泥里。
张庆军彻底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直到那人走过来喊他才反应过来。
“去找一只三趾黑冠的公鸡过来。”
张庆军看着他愣了一会问道:“鸡爪都是四个指头,冠子都是红的,哪有三趾黑冠的公鸡?”
那人掐指一算说:“此地往西六里地的村子,第三个胡同,右手边第三家,快去快回,想要活命就赶紧去,晚了就来不及了。”
张庆军一听到自己的命有关,也顾不上再问别的,从地上爬起来就往西跑,可越跑心里就纳闷,等按照那人说的找到那户人家的时候整个人都愣住了,这不正是他自己家么?
在这个院子里住了这么多年,家里一点存粮都没有,别说是鸡就是老鼠也得饿死,更别说三趾黑冠的公鸡了。
张庆军看着熟悉的院门,心里逐渐安稳下来,河道上的那口棺材确实邪乎,可它都已经自己沉下去了还能掀起什么风浪?
再说了自己都已经跑回来了为什么还要回去?那些人爱死死爱活活,跟自己又没有多大的关系,管他什么三趾黑冠的公鸡,就是说破大天也不回去了。
张庆军心里打定了主意,就哼着歌准备回屋。
刚一迈进院门,一道黑影就冲着自己扑了过来,没等看清楚是什么,就觉得脸上少了点东西,张庆军下意识伸手一摸,左边眼眶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不远处的地上一只公鸡昂首挺立,头上黢黑黢黑的鸡冠子格外扎眼,嘴里正衔着一个圆滚滚的东西。
这时候张庆军才意识到刚才偷袭自己的就是这只公鸡,它嘴里叼着的正是自己的左眼,不禁怒从心起,随手抄起一根棍子就要跟公鸡拼命。
那公鸡张口把眼珠吞进肚子里,就站在原地也不躲闪,可奇怪的是每当棍子打下去的时候总是偏移几分落在旁边的地上。
张庆军折腾了一阵连公鸡的毛都没碰到,不禁又想起那位高人说的话,这才发现自己的左眼珠没了竟然不疼也不流血,再也不敢耽误,抱起公鸡就往回跑。
等再回到河边的时候,河道上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所有人都集中到了昨晚过夜的那个院子里,屋门紧闭,那个高人就站在门口。
张庆军走过去讪笑着说:“先生真是高人,鸡我逮来了,我这眼睛……”
不等他说完,高人就点了点头说:“你跟我进来。”
张庆军刚一进屋,后背就一阵冷汗,一口气卡在嗓子里差点没过来。
屋里的木梁上密密麻麻的挂了五个人,屋里没有一丝风,可那些脚却在不停的晃荡。
高人回过头看了他一眼说:“行了,放手吧!”
张庆军手一放开,那只公鸡一挥翅膀飞上木梁的一端,每走三步啄一下木梁,十次之后刚好走到另一头头,最后朝着东方长鸣一声,挥动了几下翅膀一头栽倒了地上。
高人回头走出屋门,跟众人说道:“你们的命保住了,把尸体运回去好生安葬,那只三趾鸡是你们的救命恩人,要厚葬。”
说完就走出来院门,等众人反应过来的时候,身影早就已经消失了。
这件事情很快传遍了黄河两岸,久而久之就变成了一个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