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李玄宗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全身缠着纱布，手上还挂着吊水。
“枭璟杰……”
李玄宗张了张发干的嘴，用沙哑的声音喊着睡在自己旁边的人。
而枭璟杰睡得跟猪一样，李玄宗喊了他好几声，最后才见枭璟杰扭扭身子，翻了个身继续沉睡。
“指望不上了。”李玄宗自言自语道，随后挣扎着坐起来。
全身的骨头劈啪作响，半卧的李玄宗看见自己旁边桌子上的水杯。
尽力地保持姿势，李玄宗端过水解决口干舌燥的问题，随后望着头顶上还剩的半瓶药水发呆。
莫约着等了半个小时，终于在快滴完的时候，枭璟杰的手机响了。
“喂，嗯……”睡眼惺忪的枭璟杰按停闹钟，翻过身来看见坐在一旁的李玄宗。
“诶，你醒了啊。”枭璟杰打了个哈欠：“我找我朋友给你看的，没什么大碍，就是有点烧伤，挂点消炎药就好了。”
没事你给我裹得那么紧干嘛？李玄宗动了动身子，果真没有一丝疼痛感，反而有些粉末状的东西从纱布缝隙里撒出来。
“这你都只是轻伤，我朋友告诉我的时候我还不相信呢，你这药还是我给你上的，满满一包都给你用上了，我还帮你裹紧了防止泄露……”枭璟杰滔滔不绝地说着：“你说你到底是不是人啊，为啥两车连爆都炸不死你？我当时想着下去给你收尸，眼泪都酝酿好了结果到下面一看你还在那爬着呢……”
“停停停，打住，打住，”李玄宗要受不了了，赶紧转移话题：“我睡了多久了？”
“也就一、二、三……”看枭璟杰在那掰手指头，李玄宗心都凉了，自己这是睡好几天了啊？
“嗯，也就五个小时。”枭璟杰报出答案。
“才五个小时？”李玄宗有点吃惊。
枭璟杰点点头：“嗯，是啊，你现在出去还能赶上最后一轮夜市吃完饭呢。”
“算了，不吃了，没胃口。”李玄宗摆摆手，指着身上厚厚的纱布说道：“帮我把这玩意拆下来，我们俩再去团结路看看。”
忙活了一圈，李玄宗终于卸下了身上五斤重的负担，揭开纱布，后背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走吧，”李玄宗穿上衣服：“乘着孙家清理战场之前去看看。”
两人回到团结路，先是检查了前两辆卡车的残骸，数出十几个烧焦的尸体后，李玄宗确认彪哥已经死了。
“这就是小彪吧，块头那么大……”枭璟杰踢开一个烧焦的大块头一脸嫌弃地说道。
来到最后一辆车，枭璟杰看见洞上挂着的人，连忙把他抱下来放在地上。
“兄弟，我……”枭璟杰看着那人瞪大的眼睛，哽咽了几句。
几百人的团伙，整天在一起吃喝拉撒睡，整天一起去收保护费，整天一起去和彪哥那边争地盘……
现在，终究都是过去了。
除了枭璟杰，最后的五个人也都送去了医院，枭璟杰当初那么大的帮会，现在终究不复存在了。
或许他早该明白，这场混战，无论输赢，都是凄惨收尾。
“老五，老六……”枭璟杰在水泥桩旁一个个数着，他想起老五那天骑车带着他和李玄宗回去准备密谋大事，因为车速过快还被自己骂了……
无论过去他们掌管哪里，整天在哪里收保护费，怎么井水不犯河水，现在，都整整齐齐地躺在这里，为了他们老大的颜面，躺在了这水泥桩下……
枭璟杰有点想哭，虽然和彪哥的混战是自己赢了，但是，他却根本高兴不起来。
枭璟杰还想再在那个小院子里，陪着一大群弟兄吃大锅饭，虽然平时没有什么山珍海味，整天馒头稀饭榨菜，但是每天晚上围在那里吃饭，是枭璟杰最快乐的时候。
不经意地擦了擦眼角的泪珠，枭璟杰想到了什么似的问道：“我让你去叫我那几个弟兄开车来，怎么就你一个？”
“……”李玄宗不知道该怎么告诉枭璟杰那些人的死，告诉他自己的几个亲信被他李玄宗曾经的室友给解决了？
干瘪的尸块，李玄宗现在都不想再去多看一眼。
看枭璟杰那焦急的神情，李玄宗叹了一口气，带着他回到了服装店。
进去之前，李玄宗伸出右手上下挥了挥。
“你干嘛？进去啊！”枭璟杰不解，直接走了进去。
“等等，跟着我。”李玄宗把枭璟杰拉到身后，挥舞着右手往前挪动着。
走到里面也没有什么异常，李玄宗松了一口气，看来邵阳鹏和刘宇程已经离开了。
“人呢？”枭璟杰问道。
李玄宗冲着角落努了努嘴，同时伸出手来准备架住枭璟杰。
“谁干的！？”枭璟杰走近才看清那些尸块，整齐的切口让他不敢相信。
“不知道，我一来就这样了。”李玄宗摇摇头，随后他看见地上的一抹银光。
捡起来看看，李玄宗发现这正是自己扯断的那一缕银线。
“你看！”李玄宗对枭璟杰叫道，枭璟杰转过身来看见李玄宗手里的银线，下意识伸手去接。
“嘶——”
枭璟杰甩了甩手，自己掌心已经有了一道血痕。
“这啥玩意？”枭璟杰不解问道。
李玄宗想了想，还是摇摇头。他不希望枭璟杰知道一些不属于凡间界的事。
枭璟杰也没有那么大好奇心，走过去把被李玄宗翻乱的尸块放回那一堆。
“你不怕吗？”李玄宗好奇地问道，自己都不忍心多看两眼，枭璟杰竟然还去收尸。
“怕啊，”枭璟杰点点头：“但他们都是我兄弟，堪比亲兄弟的那种，我不能让他们散在这儿……”
一路上，李玄宗看着枭璟杰翻着尸体逐一对比，听着枭璟杰一句句讲述着他和这些弟兄们的故事。
点燃一根烟，枭璟杰坐在团结路的尾端，看着满街的尸体陷入沉默。
“走吧……”许久，枭璟杰站起身来就要离开。
尽管声音有些哽咽，尽管有些不舍，但他枭璟杰终究不是哭哭啼啼的人。
“就这还文明城市，连个垃圾桶都找不到……”
枭璟杰一把丢掉烟头，用力地捻了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