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世子恐怕这两日便能到帝京了吧。”

司空凛虽然看着血流的多,伤的严重,可是到底没有真正伤到内脏,养了几日,俨然已经好了,知道自己再住在和熙宫会让简殊风头太盛,招惹是非,便拣了个日子回了紫微殿。

“陛下。”

福安是打小儿跟在司空凛身边的,知道司空凛这没头没脑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那位黎世子佣兵自重,是越发的不将圣上放在眼里了,黎世子虽然是有才,也为天徽朝打了不少胜仗,可是这样的人终究是留不得了。

“世子带了一万精兵,此时已经驻扎在帝京郊外了,等着世子整顿兵马过后,放能入宫向陛下述职。”

台下站着黎佑晖派遣来的副将,司空凛略微观察了那副将两眼,只道能被黎佑晖派来送奏章,也算是个机灵的,没在他面前露出半分马脚来。

该有的尊敬半分没有少。

“待到世子进宫之日,朕定当大摆宴席,以贺世子归来。”

副将站在台下,低着头,确实看不清司空凛现在面儿上的表情,可是福安确实是看的真切,自家主子明明是在笑着,可是那脸上实在都是讽刺之色。

“是,臣替世子多谢陛下隆恩。”

副将撩袍跪了跪。

司空凛便挥了挥手,让他退下了。

而此时的黎世子,正在京郊军营之中筹谋着他的大计呢。

“宫里皇后有喜了?可是真的?”

黎佑晖大喜,他虽然疼爱这个妹妹,可是和自己的大计比起来,兄妹亲情,到底显得微不足道了些。

“是。”

来送信的黎家暗卫觑了觑黎佑晖的脸色,竟然有些迷糊,他自然是知道皇后肚子里的孩子不过是与常欢苟合留下来的孽种罢了。

可是看着黎佑晖这样子,恐怕他是不知道了,“世子……”

暗卫刚想要提醒,可是一刹那间,又觉得这件事左右和自己也没有什么关系,自己讲出来,若是黎世子知道此事,自己便会被认为嘴上不严,若是黎世子不知道,那自己蓦然一说,免不得会破坏太傅和侯爷的计划。

“还有何事?”

黎佑晖见他还站在这里,不由得皱眉,自己手下驯养出来的兵要是叙完职,便会识趣儿的退下来,这人可倒好,兀自的站在这里。

“无事便退下吧。”

那暗卫刚想要说话,便见黎佑晖摆了摆手,暗卫也知道眼前这个人虽说比黎老太傅差了两个辈分,可是黎老太傅凡事也会顾忌着他的意见,暗卫对黎佑晖心里存着敬畏,便赶忙下去了。

随后黎佑晖也换了一身便服,离开了大帐,他驻守朝云关四年,帝京诸事虽然有黎老太傅和黎迴时不时的传信给他言明,可是到底不是自己亲身经历,心中自然存着半信半疑的态度,准备自己回京一探究竟。

黎佑晖纵马肆意驰骋,帝京中这个时节还存着凉意,黎佑晖将马飚的极快,在小道的驰骋,路过行人不见马上人的风采,只能看见马蹄荡下来的灰尘,不由得惊叹,这是谁家的少年郎,竟有如此英姿。

黎佑晖当然不知道这些,这次便服入帝京,他除了要探查一下帝京中的官场人情,更重要的是他要去一个地方——忠义侯府。

当年忠义侯府有多繁华,那么现在的忠义侯府就有多荒凉,藤蔓遍地攀爬,房檐上的瓦片都已经破的不成样子了,更还有随处可见的蛛网。

真是物是人非啊,黎佑晖在心里冷笑道,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顾宗盛何尝不知道树大招风的道理,可是他天真的以为,司空寅与别人不一样,他们过了命的交情,岂会为旁人的两三句谗言所蛊惑,可真是搞笑。

忠义侯府的大门被封条贴的死死的,黎佑晖是翻墙进来的,他走到一处院子前顿了顿,而后又推开陈旧的木门走了进去。

当年这里繁华无比,来往宾客络绎不绝,他曾经决计要从军的时候,曾经跟着黎老太傅来这儿拜谒顾宗盛,当时顾宗盛虽然已过不惑之年,可是眉宇之间依旧存着少年英气。

那时只是一眼,顾宗盛的形象便牢牢烙印在他心里,可是自己虽然有心想要拜顾宗盛为师,可是还是被拒绝了,黎佑晖当年年轻气盛觉得定要超过顾宗盛的成就,让自己也好好扬眉吐气一番,如今想来实在是好笑。

昔人已逝,如今站在这里的是自己,这样对比起来,自己已经赢了,秉着英雄惜英雄的心态,黎佑晖对这座慌宅深深的鞠了一躬,方离开了。

随后黎佑晖七拐八拐的进了一个满帝京再寻常不过的院子,里面有早早在等着他的禁军统领房静穆。

“世子爷。”

房静穆得了黎佑晖的吩咐,在这儿候着有半个时辰了,茶凉了两次,院子中没有人,房静穆只得亲身去热茶。

“房统领,别来无恙。”

黎佑晖朝房静穆稍微拱了拱手,要说这禁军和御林军都是拱卫帝京,捍卫皇权的军队,可是如今司空凛偏信御林军一些,这让房静穆心里憋着气,怀才不遇之人,若是遇到了能赏识他的人,自然是真心以待。

“世子英姿更胜当年。”

房静穆虽说是比黎佑晖年长许多,此时也不得不弓起身子,请了黎佑晖上座,黎佑晖也不推辞,就着他的方向便坐下了。

房静穆是他埋在帝京中的一条暗线,就连黎老太傅和黎迴都不知道,真是笑话,他可不想尸山人海的去打江山,临了坐上去的却是别人。

这别人就算是自家祖父和父亲也不行,若是让他们坐了皇位,自己顶多了封上一个亲王,这中间有多少变故,自己也是不敢去赌,还不如刚开始就把一切都定了下来。

至于祖父和父亲,安享晚年便好了,一把年纪了,偏要学人家争什么皇位。

“不敢当,只是看着房统领却是不如当年佑晖初见你时的意气风发了。”

房静穆刚崭露头角时,黎佑晖只是一个毛头小子,如今黎佑晖这样说,房静穆颇有些悲凉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