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谏之看向自己院子里的不速之客,饶是活到这把年纪,见惯了世面,嘴角也难免瞅了瞅,瞅着这暖冬艳阳天,他感觉自己下一秒都能被吓晕了。

“玉……玉娘啊。”

简谏之笑的满脸尴尬,看向院中凝眸看着她的女子,尽管她已经不再年轻,可依稀还能辨清她当年的风姿。

“二十年未见,没想到简大人还能认出我,呵呵……”

刘玉娘看着简谏之,不同于在仙泉山庄一瞥,那时简谏之易容,她尚能辨认出他是谁,而今简谏之毫不遮掩的站在她面前,她反倒有些退却。

“帝京波云诡谲,你何苦到这儿来?”

简谏之到底愣神过后,还是反应过来,朝堂与江湖向来不容,朝堂众人看不得江湖人士毫无规矩章法,江湖中人瞧不起朝堂之人虚伪做作伪善。

“人说这帝京啊,富贵迷人眼,怎么,我这个山野妇人不配来瞧一瞧?”

刘玉娘越过简谏之,径直走到内堂,坐下,就着旁边的茶盏倒了一杯茶,细细端赏,“简大人这工部侍郎府的东西可比山野粗茶好多了。”

简谏之知道,刘玉娘一口一个“山野”“山野”的,到底是在怪他,当年他与刘玉娘本来已经情投意合,就待禀明自家父母三媒六聘迎娶过门了,谁知自家高堂表面上清清爽爽答应了,回头送到刘府的竟然是妾礼,当即把刘老爷气病了。

二者的婚事也不了了之,后来简谏之听从父母的安排取了温婉贤淑的女子,只是那女子多病多忧,没几年便撒手人寰了。

当年时局动荡,简谏之罢官还乡,终日诗酒作伴,简家高堂虽然有心让他续弦,可是简谏之以死相逼,即便后来简谏之重新从县令郡守做到知府,简家高堂也再不敢动过让他续弦的心思。

“帝京动荡不安,不是你该待的地方,你还是早些回去吧。”

简谏之虽然有所感触,可是联想自身所筹谋的事,到底是狠了狠心,下了逐客令。

“你当我是喜欢来这帝京,每个人人前人后的不知道有几副皮子。”刘玉娘显然是想起了往事,眼眶微红,“我答应了齐庄主的请求,来帝京寻找齐少庄主,江湖传闻齐少庄主最后一次出现时,是在帝京附近。”

刘玉娘顿了顿,说道,“一别经年,故人依旧,也罢,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此次前来,不过给你我画一个句号,想我刘家也是江湖之中排的上名号的,被令尊令堂如此羞辱,此仇此怨,刘玉娘不再逝者了,只是,简谏之,你不觉得你欠我一个解释吗?”

“是简某对不住你,可这么多年,你也嫁了人啊。”

简谏之自然不是无情之人,亡妻大度温柔,奈何知道他心有所属,失意而亡,他带着对两个女人的愧疚,活了这么多年,前些日子知道玉娘嫁了人,想她神色眉宇仍是当年那般色彩飞扬,便觉得她嫁的很好,愧疚之心才稍稍减少。

刘玉娘稍稍惊愕,他说自己嫁了人,不过想起来自己梳的是夫人发饰,倒也没再说什么,既然误会了,索性就让他误会到底吧,活了半辈子了,再也不是以往小姑娘了,如何努力也回不到原来了,那就是往事当做南柯一梦,大醉一场。

“我这次来是想告诉你,那次齐庄主在仙泉山庄瞧见那无涯阁阁主姚濯与南山派甚是亲密,已经开始差人调查了,江湖与庙堂向来互不相容,我不知道你与南山派是有什么关系,但是,万事小心些。”

简谏之听了这话,面儿上缓和了不少,江湖之中人人知晓仙泉山庄是司空氏的爪牙,刘玉娘肯把这儿告诉他,已经能很好的证明他在她心中还是有着些许分量。

“你也万事小心一些。”

简谏之笑了笑,刘玉娘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转身便离开了,虽然人过中年,她那一身的轻功依旧没有落下,简谏之一晃神的功夫,刘玉娘的身影便不见了。

只留下简谏之在原地立了好久。

……

“看过藏经阁啦?”

司空凛原在禅房里等着简殊,见她踏进了院儿门,便起身相迎,若笙看着他熟稔的将简殊原本已经松散的披风拢了拢,拥着她走了进去。

刚刚路上时若笙便注意到简殊的披风松散了,碍于身份到底是没有开口,不然叫简殊怀疑他瞧着她那个地方,误会了他是一个登徒子,这可如何是好。

“陛下,贫僧发现前几日下雪,藏经阁里的藏书略有些潮意,请陛下许贫僧多留几日,将所有藏书重新晒一遍。”

若笙看了一眼简殊,方才开口。

“如此也好,只是你多留这几日,知缘堂里那个黏你的小和尚就该担心你了。”

“贫僧已与娘娘商议好了,贫僧待会儿休书一封,请娘娘带给我那劣徒。”

知缘堂在冷宫边缘,后宫深处,若是给司空凛,请司空凛差人去送,难免麻烦些,因此若笙此举,也没有令司空凛太过在意。

司空凛与若笙闲话了几句,修德住持派人来请若笙,若笙行了个礼便出去了。

见这禅房里没有外人,司空凛将简殊拥入怀中,置于腿上,司空凛近来是越来越喜欢这个动作了,冬日寒冷,二人相拥也可添加温暖,可是唯有和简殊,他才会这样拥她。

“朕问了修德住持,他言咱们之间是有着子女缘,左右时候未到,修德住持还劝着朕不必太过忧心。”

司空凛像是安慰简殊一般,轻声说道,宫里那些传言他自然也是知道的,无非就是简殊德不配位,生不出孩子。

简殊轻轻低头,在司空凛看不到的地方眸光闪烁,每次与司空凛欢好过后她都会服用避子药,哪里会有什么子女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