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痛传遍全身,岚还是不肯移开目光,直至双眼泪如雨下。

他化身墨鸦冲向天空,翅膀笨拙地拍打,流云划过他的羽毛,他几乎忘记了如何飞翔:与少女待在一起时,他几乎没用到过翅膀。

岚第一次看到黑暗以外的东西,便再也挪不开眼了,他贪婪的将一切纳入眼中,如痴如醉,甚至自动忽略了人类的战火。

他差点忘记了自己的任务,等回过神来他已经飞到了万丈高空,走兽变成了蚂蚁,山川河流就像小石块和细绳。

少女之前待的地方经历了一场大战,现在她失踪了,岚找遍了整片黑暗却一无所获,于是他盯上了地面。

岚以墨鸦的姿态在大地上穿行,寻找少女的踪迹。在黑暗中少女是唯一的光芒,可在光明遍布的地上世界少女便成了唯一的暗。

这一丝想法滑过心头,留下了深深的印记,无法抹去。

寻觅了多久?他也忘记了,只记得绿叶变得枯黄然后再脱落,还是找不到少女。

他恢复人类的姿态,颓然地坐在地上,无声啜泣。

一名浑身着火的人找到了他,轻拍他的肩膀,岚想要看看他却始终睁不开眼,他的眼被灼瞎了,眼球蒸发只剩空洞!那人送给他一本书,瞎子怎么看书?可他就能看见,像没瞎之前一样,岚清楚地看见字迹之间闪烁着金色的光芒。

那人举着燃烧的手指,指了指天空,然后指了指他。

岚像是找到了目标,不再像无头苍蝇一样乱转。他学习书上的内容,变得越来越博学,等到他再次见到少女时,他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一个足以改变他命运的决定。

他找到了一座塔,是书里描述的那种,通体黢黑,隔绝一切生命,可以关押黑暗。这是神圣光辉遗留下的,用它来关押少女。

岚很聪明,想到了一个天衣无缝的方法。

岚知道少女是什么,了解她的喜好、习惯,他经常陪她吃饭睡觉和洗澡,少女视他为己出。

他看到她朋友在她身边有说有笑,从岚身边经过,少女好像不认识岚了,目光没有在他身上停留哪怕一秒钟。他怅然若失,继而又恢复了平常。他跟在她身后。

“给,”金发男子递给少女一块儿棉花糖,“你爱吃的。”

少女兴高采烈地接过,不过一会儿她就把它舔了个干净,脸上净是满足的神情。岚怔怔地看着这一切,少女还是当初的那个少女,即使本身黑暗却还在散发光明。

他有些怀疑自己究竟该不该那样做,但那本书不会错,它曾明确告诉过他该怎么做。岚费尽心力地接近那名金发男子,努力成为他的朋友,作为法师在他身边伺机而动。很多年之后,人类的战争结束,金发男子稳稳地坐在他的位子上……

机会很快就来了,这正是她毫无防备的时候,岚在坊间散播谣言,将少女的真实身份公之于众。民众开始恐慌,短暂的和平瞬间被打破,金发男子坐不住了,他暗自下令,追捕少女。

军队大败而归,死伤惨重,如果少女是一个普通人,那这场仗可以称得上耻辱,可少女不是,她来自地底世界,是那里最可怕的人的后代,仅凭一支小小的军队可奈何不了她。

接着,岚献上了计策,那是他从那本书中得到的点子。

金发男子是如此急切地渴望和平,不惜对少女连哄带骗,岚告诉他,只有这样才能得到民众渴望的和平,而且不必失去任何人,是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金发男子对此深信不疑,毅然决然地将毫不知情的少女封印了起来,最悲惨的回忆结束,岚将其封存在心底。

此事完结后,岚抛弃了名字成为了法师,他的记忆在接下来的几十年里如流水般消逝,却始终忘不掉少女的样貌和他们从前主仆情深的时光,即使在死前,那是最美好的回忆。

李崔不自觉地流下眼泪,他第一次对法师产生了一种奇怪的看法,他合上书本陷入沉思。

古籍卷成筒状,刻琉斯用它不停敲打手心,似乎他也在思考。过了很久,他开口到:“这真的是那本书?没什么特别的嘛!”“我不确定,但记忆中的应该就是这本。”李崔将书放到一边,平复了下心情说到。

世界上有一本书,可以偷看别人的过往,但必须留下同等价值的东西。

李崔刚刚拿的便是那一本书,他在那个暗室里翻找的时候无意间发现的,其价值无法估量。李崔用来窥探法师的一生,并在其中发现了古籍的妙用,夹在书中的项链渐渐变为书页的一部分,静静的躺在里面,被人遗忘。

“可是,除了里面的字奇怪了点,别的也看不出什么来啊?”刻琉斯打开手中的古籍,想起之前把它砸向莉卡的情形,那种不适的感觉又来了,他嫌弃的丢掉手中的古籍。

“这其中的原因很复杂,”李崔急忙捡起古籍,心疼地擦拭着,“陛下莫急,我们还不知道当初送给法师这本古籍的人是谁,以及当初救下法师的少女……”刻琉斯连忙摆手,事情毫无头绪,他已经很不耐烦了。“找本能学习魔法的书而已,怎么会搞得这么麻烦!”刻琉斯找来女仆,准备就寝,“总之,我不管你用什么手段,都要给我牢牢攥住法师这个位置,尽心辅佐我。”“是……陛下。”李崔差点晕厥过去,小腿抖动不停快要抽筋了。

刻琉斯几乎衣不蔽体,女仆小心翼翼地退下尽量不发出声音,李崔在一旁顺从地站着。“今晚,你就在这儿睡吧。”他的国王拍了拍床,额前的发丝闪着耀眼的金色。

李崔诚惶诚恐,颤抖的双脚不知迈哪个才好。“要是不愿意就算了,我只是想找个人陪而已。你走吧!”刻琉斯别过脸,侧身躺在床上。

李崔逃也似的出了国王的卧房,惊魂未定,这本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但他不知道为什么十分抗拒,但是,如果这是国王的命令那他必须遵从。                                                        

夜晚圣堂的钟声响起,黑色的长袍遮住身体,李崔再一次走出王宫,这一次他比上次更加从容,他也比以往更加小心谨慎,手中攥着的信件被汗水浸湿。

见面的地点又发生了改变,暗号还是简单好记,恐怕越简单的越不易引起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