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罢,祖孙三开始徒手收集这片山丘上的到处插立的翎箭和那几柄抛得光亮的马刀,挨着收集在马车上,扎成捆。

这些制作精良的装备,在物质奇缺的年代和铸造工艺并不发达各山脉部落间,能换到一个好价钱。

老爷爷拉着一车弓箭,两个年幼的孩童在两侧推着,那个被上天眷顾的婴儿终逃脱了虎口加入到这个家庭来,气色渐渐好转。

四人带车连着一头羊,一路奔波着来到一处山脉部落,献上了这一车制作精良的武器装备,得到部落的认可,愿意接纳他们。

从此刻起这一家子开始了一段平静的生活。

那一个从豺狼口下救出来的婴儿渐渐长大,老爷爷有心想测测他的性格。

于是一场别开生面的抓阄仪式,将婴儿放置在其中,石头和豆芽儿在他面前放满了各行各业的器具,要看着他如何抉择。

老爷爷对他抱着一些期待,他希望这是一个爱读书的人。

结果婴儿毫不犹豫地抓起了一只翎箭,爷爷猛烈地摇头,想来长大也是个好战之人。

正当他灰心丧气的时候,婴儿另一手抓起了一本书籍,并将两者抱在怀中,歪着头看着老者。

老爷爷啥时笑开了怀,总算得到一个好苗子,遂给其取名;哲懿。

这是老爷爷最喜欢的两个字,他通一些书经,知道知识和才学的重要。

无奈石头和豆芽儿顽性难驯,不是读书人,难得最后收养的这个孩子,模样虽然磕碜了一点,爱读书总是一件好事。

长大的哲懿并没有辜负老爷爷的栽培,他确实是个好苗子,听着老爷爷讲述着这山河南北的奇闻趣事,写得一手好字。

尽管他认识这些字,读得出来,但是基本用来和老爷爷交流,因为生活的环境就没有人在使用这些奇怪的字符。

部落有着自己语言,一些扭扭曲曲的字符,他们更热衷于面对面交流和肢体语言。

转眼哲懿已经成年,十六七岁模样,却精瘦无比。

他时常和跟着豆芽儿和石头出山脉,去附近打猎,根据巫师的要求,取来他想要的东西,以便维护寄居的关系。

三兄弟担着最苦的那些差事,却也乐不疲惫。

部落每至夜晚,茅草屋之间总是飘荡着激烈的求爱声,慢慢地吸引到这刚壮年的三兄弟,石头和豆芽儿时常钻在黑暗中偷窥,哲懿也是慢慢地对这种生理反应产生了好奇。

眼看三个孩子已经长大成人,该成家的时候,老爷爷拜访了部落酋长,请求许婚一事。

酋长倒是很大方,直接送来了三个女人,石头和豆芽儿先挑,心急火燎。

哲懿看着剩余的一个,蓬头垢发,双目无光,一副行尸走肉的模样。

爷爷叹了口气,拍了拍哲懿的肩膀,留给两个人独处的时光。

这一些都是部落掠夺来的女子,交易或者走失的人,被囚禁于此。

她们不比这爷三,没有地位身份,专供部落里那些身份高贵的人纵欲,那每至深夜传出来的凄厉声。

眼前的女人,模样和岁数仿佛比哲懿还要大,但见她眼神直勾勾地看着人,似乎知道自己要怎么做。

将围在身上的破兽皮扒干净,一身淤青,布满了尘土污垢,死寂地走到地面的草席,仰着,撑开一个大字,死寂地望着茅草屋顶。

在她的眼中,被送过来的意义,无非就是要成全男人的需要,她似乎习惯了这种日子,面似沉蜡。

特别是眼前这个模样丑陋的男人,在哲懿还是婴儿的时候,被豺狼扒坏了半张脸,当下更让她没有好感。

好在哲懿不是豆芽儿和石头,他多一份感性。

在看到她身体的同时深深被震撼着,她身上的伤疤,是每一夜那些有地位的人造成的,这一番不情愿的模样,即便没有尝过女人,哲懿也全无心思。

他将食物递在她一边,便转身去写字,爷爷教给他的那些字。

女人看着无动于衷的背影,始终窝在茅草屋角落的板凳上,倒腾些什么。

便起身,悄悄地走到他身后,看着哲懿在一笔一划地写着正楷,十分工整,她有些好奇。

人转了过来,四目相对,一个满身污垢和一个毁了半张脸的人,似乎产生了一点共鸣。

哲懿转身继续写字,她就站在后面看,看累了就趴在一边,看着这些奇怪的比划。

这一夜后,两人相处的氛围,渐渐有了温度,她不再像对待其他男人那样冰冷冷地敷衍哲懿,会认真地听他说话,和讲解每一个字,爷爷教给他的字。

哲懿为她擦尽了身上的污垢,这是一个长得还可以的女孩,碰到伤痛的地方,越是小心翼翼,慢慢地暖着一颗已经干枯的心。

即便每夜茅草屋外总是飘荡着男欢女爱的声音,两个人乐不疲惫地做着小游戏。

哲懿在教给她豆芽儿和石头发明的一些小玩意,以及带给她一些野果子,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并告诉她出了山脉外那些奇怪的爬行走兽。

她笑了出来,但是没有声音,这是一个哑巴女孩,打着手势示意着,往往要让哲懿猜好久好久。

女孩也是乐不疲惫,看着他指东不对,指西也不对,笑得乐不拢嘴。

终于到了一天,女孩心甘情愿地将他推倒,帮助他完成了成年之礼...

一转眼,又到了哲懿出山脉寻找巫师需要的东西,二人在山路口惜惜相别。

豆芽儿和石头承诺会好好地照顾女孩,哲懿下了山,一步一回头,慢慢地走远。

几日后。

一处茂密的灌木丛伸出一个脑袋来,满头大汗,哲懿鬼鬼祟祟地瞧着四周围,眼前是一个窝,放着两颗巨蛋。

此刻,漫山岭的植被芬芳艳丽,时有一两只蝴蝶在翩翩起舞,一对求爱的雀鸟在争着雌性,树梢上骂骂咧咧。

灌木丛的潮湿出,一只绿蛙鼓着肚皮,在等着叶子上的蚂蚱往下跳。

哲懿悄悄地捧起巨蛋,一片阴影遮盖了过来,一只秃毛长脖,尖喙,有着手腕粗,修长的双脚,杵着不动,看着他这一行为,时间仿佛停在这一刹那。

于是下一秒,哲懿捧着蛋奔了出去,一脚踩扁了绿蛙,铆足了劲往前奔。

他此行出山的目的就是偷取这一个鸟蛋,巫师的任务。

这几日餐风露宿,磨穿了草鞋,一身拉风的装备,浑身上线没有一处完整,这已经是数不清几次要偷这枚鸟蛋,屡屡被大鸟发现和驱逐。

鸟叫絜钩鸟,是生活在这片山脉上的禽类,不会飞翔,但奔跑速度奇快,有着尖锐的喙角,犀利的爪锋。

它也是盯着哲懿多日了,这个毛头小子屡次不改,始终惦记着窝里的那两颗蛋,卯足劲地追,每次总是差一点就能从他屁股上啄下几块肉来。

“完了完了,今天逃不掉了!”他躲在一处灌木中,故意趴着身。

嶙峋的五官,残破的侧脸,一张只有亲妈会爱的脸,听着大鸟的‘嘎嘎’在林中回荡,更憋住了呼吸。

灌木丛的上方掠过一个身影,哲懿犹豫着抬头,一只仿若身高的狐兽搭在树梢上,恶狠狠地盯着来人。

狐兽叫撇撇狐,小地兽生物,群居在此山脉山中,好斗且记仇。

当下不满哲懿闯入领地,更不满那一通没完没了的叫声,密密麻麻的火红色身影在朝这边聚集。

哲懿的心凉了半截,此刻再去琢磨躲避大鸟已经没有意义,他领教过这群狐兽的本事。

但见一个个嘴巴点着火苗,七窍生烟,这是一群会喷火的狐狸,身手敏捷,这个时候如果再不跑,后悔就来不及了。

根本就没有犹豫,脑袋一热窜了出去,把眼前的狐兽唬得不轻,定神之际,攀着树梢追着哲懿,越加凶猛。

哲懿在前面跑,怀里捧着蛋,那一只神经大条的巨鸟,也是不要命地追了过来。

队伍好生壮大,一人在前,一鸟在后,再跟着一群气势汹汹的狐兽,火红色的皮发简直像一片移动的火海。

渐渐地,哲懿背后的大鸟没了踪影,追赶的一幕沿着直线北上,进入下一座山脉,后头已经越界的狐兽还没有想停下的意思,越追越兴奋。

他跳下山崖,护着蛋翻滚着下了山沟,看着两块巨石间裂开的岩缝,临时做了个决定,毫不犹豫地冲了进去。

背后汹涌的狐兽猛踩刹车,将两块大岩石围得密不透风,朝着缝隙中的哲懿嚎叫着,鬼哭狼嚎。

一只狐兽干脆钻了进来,卡在缝间进退不能,十分暴躁,慌着里头的人更往岩缝里钻。

顶上骚动的族群在争着出主意,当他看到一只狐兽把蓄满火焰嘴巴对准了过来,一通喷啸,立刻烧穿了皮肤,还不能完全感受这股惊悚,更拼命往石缝里钻。

所有的狐兽都在朝着石岩喷射火焰,那一只进退不得的同类,卡在哲懿面前,早已被烧得体无完肤。

温度在加剧着岩石,不久后能把他活活烤熟。

一声叫吼草木皆摇,这一波燥乱之外,另一只更强大的生物出现来,青色皮发,九根竖立长尾,来势汹汹,叫嚣着众狐兽不再冲着岩石喷火,把矛头对了过来。

但见它九根长尾集成一束,扑进狐群中,石缝里的哲懿抬起头,有些惊讶。

接下来就是互撕的一幕,双方豁了命地打,九根长尾所落之处,漫山野被打飞的狐身,东倒西歪地抽搐,比地面的落叶还要密集。

九尾狐兽在青苔岩上磨下几道深深的抓痕,一身腥红,逮着最强壮的那一头,撕碎了往前扔,唬散了狐群,再没有一个敢上前来,咽呜着作鸟兽散,都吓破了胆。

狐群叽叽喳喳地从地面撤退,没有一只去留恋岩缝中哲懿,他竖着耳朵,动魄惊心地猜想着,等待着,直到夜色漆黑。

要入夜了,山岭间的温度会降低,还有许多夜行的蛇虫猛兽出来觅食,要赶着到下一处暂居点,不然不会被野兽叼走,也会失温凉在这里。

哲懿强做镇定地挤出这石缝,遍身疼痛,一抽出身,眼前的荒凉着实让自己麻木不仁。

许久前的动乱是有原因的,此刻遍地都是死狐尸,有些被撕成几段。

弱肉强食的世界本就是这样,他哀怨地探口气,却不知那一只好战的九尾狐已经摸上了身后的巨岩,悬着九根长尾,挺着尖牙,磨着岩面,等着人把身体转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