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知远已经没有什么亲人了。

最后的羁绊,就是不是血亲更胜血亲的,老朋友留给他的孙子,江辰。

至于薛卫民,自从那件事过去之后,也不说自己成家立业重新好好过日子了,就陪在他身边。

十几年如一日当牛做马,任劳任怨。

别的就不说了,光是为了江辰就不知道杀了多少人,积攒了多少杀业。

直到三年前才重返师门,但没真正说过半句不满有怨。

眼看着这么两个人狼狈成这个样子,潘知远差点一口气上不来,学电视剧里的老爷吐血。

肥猫突然嗷呜嗷呜:“江辰江辰,明天带我吃肉嗷!本大爷给你搬得救兵嗷~”

干什么不行,把我师父给捅咕过来了?

“说话。”潘知远的脸色铁青几乎是在咬着牙,月光下愈发显得渗人和杀气腾腾。

电动车开始哆嗦起来,江辰不用回头看,就知道薛卫民已经吓得浑身发抖。

“师父,是大师兄让我……”

“不是!”薛卫民刚才打蛇妖的时候好像都没这么灵活过,一个箭步跳下车:“师父师父我只是和小辰一起打妖怪了而已,真的不是我!”

小兔崽子,又想甩锅给我?

这不是关屋里出不去,门都没有!

潘知远虽然已经冷静下来了,但脸色难看依旧:“而已?”

这两个人能囫囵个的回来,肯定是打赢了,说不定还杀了。

能把妖怪杀了,自己弄一身伤,但也能活蹦乱跳的。

不算亏,是他徒弟。

薛卫民心下一紧,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师父,你听我狡辩……不是不是,师父,我我我我……我先回家了!夜宵改天再吃,师父小辰再见!”

薛卫民扔下一句话就撒丫子跑了,连电动车也不管了。

剩下潘知远看着江辰惨兮兮的模样,心里是又生气又心疼。

“以后少跟着不三不四的玩意儿混!也不知道什么人教出来的!”

话说出来总感觉不对劲,潘知远赶紧转移话题:“到底是什么妖怪?”

海城有妖怪的确不假,但这对师兄弟几天打了两次妖怪,今天还伤的这么重。

薛卫民是他亲徒弟,什么水平潘知远最是清楚不过。

江辰转了转眼珠知道今天瞒不过去,就把事情说了个大概,包括判官笔的部分。

当然没有出卖好大哥。

毕竟就算江辰不说,薛卫民肯定也说,到时候师父指不定多想。

这谎言编的完美无缺没有任何bug,江辰才不怕呢,尤其是还有见证人。

听完了江辰解释的话,潘知远愣在了原地,想起来那三个东西说过的话。

“江辰死定了!”

“除非神仙帮忙!”

难道……难道当真有神灵庇佑,怜我和老朋友这么多年做出的努力?

如果说之前楚家的事情,江辰能够全身而退是侥幸,那么今天,就是实打实的神仙相助!

别人不信,但他潘知远是干什么的?

潘知远信啊!

“妖丹呢?给你大师兄吃了,改天我安排他给你改命。”

潘知远一语言中重点。

“被他弄丢了。”江辰轻描淡写。

“畜生!”潘知远气的牙痒痒,当时提着棍子就追了过去。

他太知道妖丹的珍贵性了。

诛妖不是你有实力就能去的,必须有因果才行。

比方说今天这个事,就办的一点毛病都没有。

那是以为矛盾激化,最后才发展的生死搏斗。

换作往常的话,妖怪就算是再馋,尤其是有了一定道行的妖怪,是绝对不可能吃人的。

在没有因果的前提下,贸然诛妖,就算得了妖丹,也没那个命享用。

“师父,等我啊!”江辰骑车撒了命的追。

“江辰,等我啊!”肥猫在后边追的喵喵叫。

等回到四道街的时候已经半夜两点多了,小饭店还开着门,零星几桌客人,光着膀子脸红脖子粗。

隔壁的小店门口一片狼藉,什么东西都往外扔,几个喝醉了的客人也少见的没撒泼,都抻着脖子往屋里看。

小店里不断传来打斗声。

不,传来薛卫民的挨打的声音。

“小辰,什么情况啊?”

“你师父打老薛干什么?”

“咋回事小辰,咋挨揍了呢?叔给你报仇去,外套先穿上!”

半夜确实冷飕飕,江辰接过别人的外套罩在身上,扯着脖子喊:“没事!大家不用看了!薛叔带着我点鞭炮炸着别人家房顶了!我先回家了!”

大师兄,对不住。

以后等我有钱了,给你养老送终。

下次一定。

心情沉重地回到了房间,江辰躺在床上闭眼就着,迷迷糊糊地感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在拍自己脸,江辰翻了个身没搭理。

再次睁眼的时候,天已经大亮。

江辰把线索在脑海里捋了个遍,最后还是把线索定在了谢大来身上。

但想了半天,也不知道到底该如何继续下去。

还是找好大哥商量商量。

“大哥,在不在?”

“谢大来早就已经死了,能帮我查一查谢大来的消息吗?还有那个大黑蛇,要是你能见到他的话,帮我道个歉。”

和往常不同,这一次崔珏很久都没回话。

酆都,缉查部审问大厅。

这里有些类似清朝衙门的设计,整日不见天日阴气横生,十八名鬼差分别站成了两列,几盏灯笼的光亮微弱,只能勉强视物。

“啪”的一声,案桌前的中年人重重落下惊堂木。

他一身官袍绣文禽白鹇,官帽顶镂花金座花翎,乃是正五品文官。

“崔判官崔珏,有人实名举报你和凡人私交甚密行为不轨,有将元神私相传授之嫌!你怎么解释?”

崔珏穿着一身白衫,瘦的有些吓人,支棱的骨头从布料里透出形状来,脸色惨白无比,连双颊都有些凹陷。

他漠视着台上问责的中年人,眼皮子都懒得撩起来一下。

“不是吧阿sir,我冤枉啊,谁举报的我,有证据吗?”

“诬蔑酆都命官可是重罪啊,他扛得起吗?”

台上的中年人似乎是怒了,重重摔了一下惊堂木。

“搞清楚你现在的身份,不要回答一些和本案无关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