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夜,叶天行放空心神,渐入空灵境界。神识小人早已安然盘坐于丹田内,静待号令。

“列阵。”叶天行心中默念。

“唰唰唰”数十个神识小小人瞬息间到得指定位置,如神识小人般盘坐。

神识小人小手一指,众小小人得令,双手舞动起一个个玄奥的轨迹,天地精气随着神识小人的手印,缓缓凝结成一个个特殊的符文。

叶天行依旧无法认得这些符文,却又隐隐有一种玄之又玄的感应,似能悟得一丝真义,又不得全解。

神识小人似有所觉,由不得叶天行多思,神色肃穆,双手变幻了一个从未有过的印结,众小小人齐是一唅首,唇翕微动,手印突兀一转变!

一股苍茫久远的气息自叶天行神识海中浮现。如一种仪式,如一曲悲歌。

“轰”一下,叶天行仿佛置身于一个荒芜大地,四野断壁残垣,一股悲凉不由自主自心头泛起。

远处天际浮现一个符文,“嗡”一声轻微的震颤音,于是那边有了风,有了绿色……最右侧又是出现一个符文……当七七四十九个符文一起点亮的时候,一条条肉眼可见的光线自各个符文蔓延而出,直向符文阵最中心上方而去,无数条丝线终于聚集到一个点,宛若远古大爆炸,“嘭!”耀眼的光芒充斥了神识海,炸裂声过后,上空出现一个若隐若现的巨大符文,符文出现的瞬间,叶天行便是出现在符文最中心,此刻,他如一个掌控者,对每个符文的感应尤为清晰。

双目紧闭,手掌轻抬,心之所及,一个符文电光闪烁;再移动一个小轨迹,另一个符文范围内出现了雨;下移半寸,某个符文出现了风……在叶天行无意识中,他的双手正在凝结一个繁复无比的奥涩印结!眼见两掌即将合拢,却似遇到了极大的阻力,再不得接近分毫,而整个符文空间也在微微颤抖。

处于神妙状态中的叶天行似有不甘,紧咬牙关,浑身颤抖,欲强行把双掌合拢!

符文空间的震颤越来越剧烈,当双掌间仅差毫厘的时候……

“轰!”整个空间炸裂开来,叶天行被生生炸飞!

密室中,叶天行七窍流血,瘫软在地,丹田内的神识小人亦是无了神采,萎靡不振,不再作盘坐姿,仰天躺在丹田内,似随时睡过去的样子。

半昏迷中,叶天行感觉一股暖流自掌心涌出,慢慢向全身流淌,很是温适,先前破损的筋脉在暖流的滋润下逐渐恢复,昏迷之际听见一个熟悉的老者声音,语带愠色:“尚好,小儿已在自我修复,该是九星本源之力。哼,无知!开天九印岂可强结!你怎么教的!”叶开唯唯诺诺称是,一阵自责……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在卧室中。叶开立于床前,双眉紧锁。

见得叶天行醒来,眉眼间略是松了几分,语气却是极为不善:“无知小儿!修行是自然而然水到渠成之事,岂可强来!”叹了口气,“虽说修行路本就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然亦顺应修行规律,我见得异象,速赶来,见你正强行结印,此印虽已有七八分火候,然离最终结印相差远矣!结印非同修行我道体术,其中凶险你可知一二?”

一拂袖,转过身去,语气依旧严厉,微不可查间却是浮现一丝自豪:“都不知道你哪里领悟的!此印为开天九印之一,据祖上言,我族千万年在开元界能结成三印者不过聊聊五指之数。虽有移山倒海之能,其中凶险亦百倍于体术!你祖……”顿了顿,“我翻阅家书,有部分记载,结此印,悟则顺,则通,强行结印,必受反噬!切记,顺而通!当真正领悟之后,心随意动,自然成印,切切不可强求!”

转过身来,语气略为和缓:“你且查验一下自身,可有大碍?”

叶天行依言,默运魔心诀,运转数个周天后,未有大不适,神识小人依然在丹田处呼呼大睡,只得分出一缕神识去检查自身奇经八脉,却见虽有部分破损,其余修复完整的地方,似较以前更为凝练,有点……玉润般光泽。方是松了一口气,与叶开如实相禀。

叶开此时方是长出一口气,语气和缓了下来:“最近这段时日,先行把身体恢复完备,不得再闭关。”又是再次强调了一次,“开天九印,悟则通啊!万不可强求。”

“孩儿明白。”叶天行恭敬道。

几日间,叶天行自是不再鲁莽行事,索性便是放松心境,除了定时调理一番,稳固筋脉,修复旧伤,更多的便是漫无目的四处走走看看,有时徒步烟霞山,立于山巅,静看云卷云舒花开花落;有时漫步于市井,听着车来车往市集喧闹,细嗅各种烟火气;有时随性飘走于岚江,观潮起潮落,听渔歌之嘹亮,觅鱼虾之踪迹……

听风,他原来也有情绪;品雨,他原来也是五味杂陈;看云,他原来也有思想;而那花花草草,原来都是一个个活跃的生命……

那天,叶天行沿着岚江一路飘荡,不知不觉已然到了入海口,眼前豁然开朗,一望无际的水面,江海交界处的波澜壮阔黄蓝交错,听着海风,感受着江水的温婉,大海的雄壮,他闭上了眼睛……

丹田内神识小人亦是如此,异常肃穆……庄严。

左手微抬,风止,上移,某处雨落,再平移三寸,另一处雷声起……方圆五十里海域笼罩在一层迷雾中,隐约可见电光闪烁风雨交加,居中一个身影似包裹在气团中,无悲无喜,手掌沿着一个玄奥的轨迹在缓缓划动……

海岸边,老者微皱双眉,自言自语道:“气象不小啊!”

叶开心有担忧:“这次,会不会又走火入魔?”

“乌鸦嘴!”老者呵斥道,“观此相,内蕴伟力,含而不发,一切皆有序流转,你我且在此静待印成吧。”又是无奈笑着摇头,“怎么生出这种妖孽。”

如此气象约莫半个时辰后,叶天行忽然静止不动,细观,其双掌几近交接,数息之后,听他轻语:“生——生——不——息。”双掌轻轻合拢,“噗”一声轻微细响,所有异象瞬间消散,如是幻境破碎,风还是风,水还是水,一切如常。

“印成!”老者抚须朗声大笑,不自禁地使劲拍了拍叶开的肩膀,“走了!”

身影渐渐变淡,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