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年后,师徒二人想起拜师那天的对话,尤历历在目。

“小柒,你叫什么名字?”

“我就叫小柒呀?”

“你姓小,叫柒?”

“我姓柒,叫小柒。”

“师傅知道了,小柒是你的小名,你还没有全名吧。”

“我全名就叫小柒呀。”

“以后,你就叫柒乐,每天开开心心欢欢乐乐的。”

“好的,知道了,师傅,以后我就叫柒乐。那不叫小柒了吗?”

叶天行哭笑不得,抚着小娃儿的头,无奈道:“你呀,以后全名就叫柒乐,我们还是叫你小柒,小柒小柒小柒。”捏着他的小脸蛋不断摇晃。柒乐“咯咯咯”笑个不停,空气中荡漾着孩子许久未有的欢乐。

拜师仪式简单而不失庄重。

听闻叶天行收小柒为弟子,白氏一脉亦是举家前来观礼。

叶氏宗堂,叶天行难得的居于首位,依次是叶开、王伯、叶双双、吕贵申,对面白敬贤、白清源、白婉儿。

王伯早已告知小柒具体流程,小娃儿倒也伶俐,几个示范便已是像模像样。

小柒毕恭毕敬地向叶家先祖叶莫言挂像行跪拜礼,执香,点燃,踮起小脚,插进香炉。

王伯站起,朗声道:“今柒乐,当先祖之面,于叶家宗堂拜我叶氏天行为师。柒乐,敬茶拜师!”

小柒整了整衣裳,端端正正地自托盘中端起一杯茶,递至叶天行跟前,低头单膝下跪,稚嫩的嗓音却是很严肃:“师傅,请喝茶。”

叶天行端起,轻茗一口,放下,托起小柒,笑道:“好了,小柒,从今以后你就是我叶天行的开山大弟子了。”

众人齐是鼓掌。吕贵申打趣道:“小柒,以后你可是要叫我师叔咯。”众人又是一阵齐笑。

白敬贤站起,从袖中掏出一物,抚须笑道:“小柒,今天是你正式拜天行为师的好日子,爷爷给你个小礼物。”

柒乐小眼睛望向师傅,见叶天行含笑点头,方是双手接过,躬身行了一礼:“谢谢白爷爷。”

打开锦盒,里面是一块晶莹剔透的翡翠。白敬贤讲解道:“此物乃家父早年间偶得,据家父讲,为一高僧相赠,有辟邪静心之功效,今日传与小柒,也算有缘了。”

叶双双嘟哝道:“白爷爷这么大方,把这么一件宝物给了我家小柒,我父亲怎么就没点表示呢?”

叶开瞪了她一眼,作势欲打,手挥过去后在她小脸上轻轻拧了一把。站起身,掌间亮出一物:“小柒,爷爷怎么会像双双姐姐说的那么小气呢,这是我年轻时游历所得,乃一千年月魄,有促进精气吸收之功效,你既然走上了修行路,当对你前期修行有所裨益。”

小柒又是恭敬行礼谢过。

一代传奇就此踏上修行路。

┄┄┄月色渐浓。叶府密室。

小柒盘腿而坐,叶开郑重地把月魄放置小柒丹田处,示意叶天行:“子时已到,可以开始了。”

恍惚间,叶天行看到了自己小时候,也是同样的地方,同样的场景。抛开杂念,魔心诀运转起来,神识小人“嗖”一下窜入柒乐体内。

一丝异样瞬间传入叶天行心神——熟悉。熟悉的体内环境,纯净无杂,尝试着牵引一丝斗气在柒乐体内运行几个周天,畅通无阻,毫无滞涩!

把感应所知,传音叶开,叶开眉头微皱,沉思片刻,道:“许是这地月界和我开元界本有大渊源?先是一个魔王体,照你所说,似和你爷爷曾说过的一种体质极为相似,你且为小柒易经伐髓,待我去翻阅家藏书籍。”

叶天行微一颔首,集中心力,正式开始为小柒塑体。

神识小人到得柒乐体内后一直很……亢奋,自作主张,先行在方圆三十里内排兵布阵,各神识小小人亦十分兴奋,摩拳擦掌,严阵以待。

此时,月魄开始泛起柔和的光芒,一点一点,渐渐把小柒整个人都笼罩其中,一丝丝月魄精华缓慢地沿着小柒体表浸入体内,皮肤也似乎染上了一层淡黄的月晕。

叶天行深吸一口气,运转起混沌源,在神识小人“军团”的配合下,天地精气如大江入海,源源不断从四面八方汇集而来,流向叶天行掌中九星,转而转化为斗气,小心翼翼地控制住尺度,自小柒丹田处向奇经八脉延展。

神识小人跟着斗气慢慢前行,月魄却也有神妙之处,叶天行能清晰感觉到月魄精华对肉身的滋养和保护,且能中和掉部分斗气的刚猛,心下稍安,毕竟小柒尚年幼,身体未长成,强行洗筋伐髓,怕他承受不了。叶天行亦不敢大意,神识小人集中全部心神,一丝一毫去专注观察小柒的身体状况。

奇怪的是,叶天行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神识小人虽然认真,却是丝毫不担心小柒的身体。

当第一缕斗气甫一流经小柒的筋脉,但见小柒忍不住闷哼出声,眉头紧皱,死死咬紧牙关,叶天行内观可见,小柒的筋脉接触斗气时,明显壮大了几分,且有韵律地搏动,当脉壁胀大至快爆裂时,斗气似有感知般收缩下去,如此往复。

小柒也是坚韧,叶天行自然知道是何等疼痛,这娃儿初始的时候唤了一声,其后却是倔强地不再发声,生生忍受筋脉撕裂般的感觉。叶天行不由更是爱怜了几分,此子不一般啊!

斗气如一条上细下粗的游蛇,缓缓收缩凿进!前面的斗气细小,后面渐大,一点一点,开拓着小柒的筋脉。月魄如一股防护罩,配合着斗气柔韧地保护着小柒的筋脉,不至于爆裂。

当斗气游走一个周天后,却见初始处膨胀时已如铅笔般粗细,而最前端方是笔芯般光景。

神识小小人这次“搬运”的天地精气虽量远不及前几次,却是尤为精纯,似乎还有一点小小的不一样。这些精气转化的斗气很快就与小柒融为一体。、当整整运行了九九八十一个周天后,小柒体内斗气的收缩膨胀已趋于平稳,如一条前后一般大小的流水般,缓缓流淌,而小柒的主体筋脉皆如狼毫笔管般粗细,更为凝练!

神识小人似是累了,四仰八叉往小柒丹田处一躺,一会儿,又是双臂枕着后脑勺,二郎腿一跷,优哉游哉,摇头晃脑。斗气如朝拜君主般,一个周天后纷纷涌入丹田聚集片刻,再下一个周天,其中一部分略为不一样的斗气似是得了神识小人的号令,在丹田内巡游,细观之下,却是在细微地拓宽丹田。

如是又过了半个时辰,神识小人似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翻身而起,手指一勾,一缕月魄精华随之而来,慢慢融入丹田内,神识小人四下观看一番,不时点头作满意状。“嗖”一下飞入筋脉中,又是牵引月魄精华进入筋脉内壁。

七日工夫眨眼即逝。

当走出密室的时候,小柒的精气神已是有了明显的蜕变,不再是一个瘦弱的娃儿,如一头小醒狮,蓄势而动,更是多了几分坚毅。

叶开早已等在门口,眼中的喜意全然抑制不住,重重地拍了叶天行肩膀一下,道:“好小子,第一次出门捡了个魔王体,这次出门又收了个天魔体徒弟!天魔体啊!!我叶族有记录的也不过仅仅一位!才一位啊!!”

叶天行手一摊,故作淡然道:“正常。”头也不回,缓步向前。脸上却不自禁地挂上了一抹笑意。不管小柒是什么天魔体地魔体,既然是我叶天行的弟子,我就要护住他,让他成长,不一定是顶天立地的人物,也须是个无愧天地的汉子。哈哈,天魔体好像也不错,最起码,小柒的成长空间大了许多许多,以后也多了自保之力。

吕贵申紧跟着抱起小柒的叶开,粗大的手指戳了戳小柒的腰眼,故作正经道:“小柒,我管你什么天魔体,叫师叔,快,叫师叔。”小柒被他这么一搅和,咯吱笑了起来,叶开也随之朗声大笑。

后史记载:乐天王冷酷无情,不苟言笑,唯与其师叔申魔王偶有言笑,甚或聊发少年心,嬉戏打闹,全然不似其作为,两人间虽辈分有别,却如挚友。加速改变开元界格局的极夜之战,乐天帝为驰救申魔王,三日间奔袭六个大陆,斩杀战族长老等顶级战力一十九,其余阻击敌寇不知凡几,到得极夜大陆,浴血奋战至筋脉寸断,最终燃烧精元,一夕白头,终是在战族精心布下的天罗地网中扛回申魔王,保得其一线生机。叶天帝知悉暴怒,一夜破死关……

“师叔,你那时候为什么一直逗我。”

“你长得粉嫩粉嫩的,可爱呗。”

“说人话。”

“你自幼无父无母,我也差不多。”“所以我懂你。”

两个人站在山巅,轻碰杯盏,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