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天,正是春暖花开好季节。

已经三天了,叶天行带着吕贵申似是春游,一路走走逛逛,却是不着急。

吕贵申想问了几次,都憋住了,心里却一直犯嘀咕:这家伙,神仙啊,就这么瞎几把走,能找到那老狐狸?

素不知道叶天行早已数次元神出窍,不紧不慢地跟着俞是为,短短数日,叶天行发现这种非入定状态下的元神修行,极为有效,心意一动,已然突破八十公里之遥。隐隐又能捕捉到目标的某种玄之又玄的“气场”,叶天行暂且把这种感应点称之为“气场”,甚是玄妙,于是,他也不急于完成这次的任务,当是修行,也确实是富有成效的修炼。

这日,不知不觉间,他们已来到边疆,素有春城之称的云江。

吕贵申已然习惯,叶天行去往哪里,跟着便是,一路走来,却也见了神州各地不一样的风土人情,别样的景致,心境慢慢宁定,不自觉间,脚步愈发轻盈,穿梭人群中如入无人之境,脚尖微点,一拧,便如游蛇般飘然而过,脚掌略顿,后移数寸,闪过迎面来人,外脚掌一撇,轻松避过身后之人,闲庭信步,不过如此,渐渐的,眼皮越来越耷拉,终于是闭上了双眼,脚下却丝毫不停歇,尤有加快之势,隐隐有了虚影。

叶天行察觉异样,轻“咦”一声,微一皱眉,旋即斗气附体,虚领吕贵申的手腕,往后山无人处行去。

眼见吕贵申速度越来越快,身影愈发模糊,几个呼吸间,已是飘忽至半山腰,陡然加速,身后拖拽出数道身影,似脚不点地,一路直奔山巅。蓦然站定,仰天长啸一声,惊起飞鸟无数,便是保持立姿,纹丝不动。

约莫过了一炷香工夫,方是缓缓睁开双眼。甫一开眼,精光四射。

半晌,传来一声嚎叫:“我靠!天行天行,我是不是梦游了?”

叶天行欣喜地看着这个兄弟,他知此番吕贵申定然是有了一番际遇,隐约间似是察觉吕贵申精气神的变化,想了半天,想了一个词,他觉得蛮贴切:干净。若是叶开在此,定然是知晓,这是魔王体真正登堂入室,开启了进阶之路,进入了“凝心”阶段。

叶天行示意吕贵申稍安勿躁,指引其放开心神,分离出一丝神识,进入吕贵申体内细细探查,筋脉宽广坚韧,体斗气息更胜从前,澎湃奔流不息,且更为凝练,每个穴窍出来的斗气大周天运行速度比之先前明显加快不少。正待退出神识,却有了一个意外发现。神阙、气海、太息、百汇等数处穴窍有小亮点忽隐忽现,凑近细观,如呼吸般有节奏地起伏,如有生命一般,更为神妙的是,以叶天行的神识,能察觉,这些亮点,正在极其缓慢地成长!

叶天行虽不知其为何,结合自身情况,有些许相似之处,想来是好事。

收敛心神,问道:“贵申,当前的状态,你感觉和以前有何不一样?”

吕贵申随意挥拳踢腿,蹦跶了几下,乐呵了:“靠,舒坦!天行,我现在感觉和你干架能干个一天一夜都不累!”挑衅似的朝叶天行手指勾勾,“比划比划?”

“嘭~~”被一脚踹到三十米开外的巨石上。

吕贵申怨愤滔天,尖叫道:“年轻人,忒不讲武德!”

┄当日无事。

次日方入夜,叶天行匆匆叫起吕贵申:“好戏开场了。”

乘着夜色,两人沿着盘龙江飞掠,方半个时辰,已到了边境小城东兴。一河之隔,便是大瞿越国。夜色朦胧,稀疏几点星星透过云层,努力在河面上铺上一抹亮色。边境小陲的人们,早早的关门闭户,少有大城市的歌舞升平,夜夜笙歌。

叶天行顺手折了一把树枝,带着吕贵申隐匿于河边一艘乌篷船中。

约莫一刻钟光景,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离乌篷船五六十米开外,纷纷站定。人群分两边闪开,从中间走出一人,披着黑风衣,带着一顶黑色礼帽,正是俞是为!头也不回,丝毫不见老态,纵身一跃,跳到岸边一艘机帆船上。身后众人,四处稍一探寻,也是随之而上。马达轰鸣声响起,船只慢慢加速,朝对岸驶去。

叶天行长身而起,拿出一根树枝,往河中一抛,轻点船沿,大鹏展翅般一跃而出,右脚轻点树枝,随即又往远处抛出一根树枝,再点,再抛……几个纵落间,一个鹞子翻身,便是稳稳落在机帆船上。

“谁!”一名黑衣人率先发觉,惊呼出声。

吕贵申有样学样,跟着赶到,一拳将这名黑衣人砸入河中。

呼啦啦,船舱里涌出一帮黑衣人,显然是训练有素,丝毫不见慌乱。十数支枪械齐刷刷地指向两人。

舱门半掩半合,俞是为独坐茶几前,悠哉悠哉闲品清茶,眼光都不带瞄一下,一副成竹在胸的神态。

吕贵申咧嘴憨憨一笑:“天行,可吓死我了,老子还没娶媳妇咧。”

船内一道悠悠醇厚的嗓音传来:“两位小兄弟,可是认错门,走错路了?”

“不曾。”叶天行微微一笑,“俞先生可是认错道,走错路了?”

蓦的,俞是为神情一滞,缓缓转过头来,眯着眼,打量了许久:“好一个人中龙凤,可惜。”

“是可惜。”叶天行双手拢袖,淡淡道:“每天活在阴影下的人确实可惜。”

俞是为一个心神失守,脸上抹过一丝悲凉,旋即眼神渐渐阴暗,如苍狼般:“呵,半辈子都过来了,习惯了。你知道的太多了。”手掌向下轻轻一挥,转头品茗。

“砰砰砰……”一阵枪声。

不管什么来头,不管这个小家伙怎么知道一些隐秘,没了就没了。这么长时间了,还在乎有的没的?这次,可能是最后一次了,该是可以真正归隐了,老了,累了,该……回家了。

意想中的场面却未出现,俞是为不自禁地揉了揉双眼,却见两个年轻人依旧老神在在的立于船舷,似乎刚才什么事情都未曾发生。

这帮黑衣人,虽觉诧异,不带犹豫,齐齐拔出军刃,挥刀直上。套路分明,攻守有序,显然是训练过的。

叶天行朝吕贵申略一示意,如游鱼般翩然入舱,自顾自在俞是为对面坐下。

“嘿嘿,老子终于可以练手了啊。”吕贵申舔了舔嘴角,怪叫一声,迎身而上。

外面的战局,毫无悬念,却见吕贵申如出山猛虎,一拳一个,纷纷锤飞。

叶天行自顾自倒了一盅茶,尚未放到嘴边,被吕贵申一把夺过,“咕咚”一口吞下,嚷嚷道:“不过瘾不过瘾,再来百八十个都不够热身的。”

俞是为神情变得很古怪,手指轻轻地扣着桌面,似在思考,又似在等待。许久,缓缓开口:“小兄弟,来自哪座山头?”

叶天行轻茗一口,也不隐瞒:“杀天。”

俞是为沧然一笑:“想不到俞某人能有被杀天看上的一天。”

老家伙果然不简单,叶天行暗道。杀天是一个极为隐秘的……组织?这些日子,叶天行通过各种渠道,也仅仅是了解了杀天的冰山一角。作为一个普通“生意人”绝对不可能知晓杀天分毫。

没来由的,叶天行心头泛起一丝警觉,下意识间斗气附体,第一时间挡在吕贵申身前。

俞是为体内发出一阵古怪的声响,“吱吱呀呀”“咕咚咕咚”,听得人头皮发麻,但见他身上涌出一层淡淡的黑雾,皮肤如瓷器般慢慢裂开,胸腔处似有怪兽嘶吼,脸色愈发狰狞,只听“嘭”一声,俞是为的身体轰然碎裂,体型猛然暴涨了一倍,嘴里不住地“哼哧哼哧”喘着粗气,如一头远古猛兽在觉醒。

吕贵申一步跨出,怪叫一声:“呔,别以为变身了老子就怵了你!”拧腰猛一发力,一拳轰出,隐隐带有音爆声。

“俞是为”硬生生受了这一击,胸膛凹陷进去,“蹬蹬蹬”连退三步,扭扭脖子,舒展了一下身体,一挺胸,凹进去的胸骨如海绵般缓缓恢复原状。

吕贵申不为所动,挥拳摆腿肘击膝顶,短短数秒已是连续击打了数百下,“俞是为”稍作格挡,全然不在乎,这具怪异的躯壳能自我修复,虽然嘴上不在乎,越打吕贵申越是心惊,他能明显感觉,“俞是为”的躯体在变强!不单恢复速度越来越快,坚韧性亦是愈发增强,到得后来,吕贵申拳头竟是隐隐作疼!这是许久未见的状况了。

却见“俞是为”狰狞一笑,受了一击后欺身而上,一拳结结实实地落在吕贵申腹部,“嘭”一下,吕贵申如炮弹般撞破船舱,飞出船外,跌落河中!

叶天行心下一急,飞腿挡住“俞是为”追击之势,出声问道:“贵申,如何?”

沉默了数息,方是传来吕贵申一阵急促的咳嗽声:“咳咳咳……没事……踏马的,咳咳咳……就是有点疼。”

叶天行眉头微皱,以吕贵申的脾性,能让他说出疼,想来伤得不轻。

想到他的魔王体,心下稍安。收敛心神,方是认真打量眼前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俞是为”。

以叶天行神识的敏锐,方才他也是察觉了“俞是为”体质的提升,这个怪物受了吕贵申的一连串暴击,不单锤炼了这副躯壳,诡异的是,他能感觉到那些暴击的力量有一部分转换为怪物体内的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