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粱一身冷汗,脑子里正想着乱七八糟的。
就听到身后那坐着的玩意动了!
嘶!
千万别过来!别过来啊!
正小心翼翼想挪开踩着干树枝的脚,准备夺命而逃时。
身后竟然传来了人说话的声音。
“朋友……”
徐粱猛地转头。
那树下坐着的,竟然是个人!
吓死爹了!
不是熊就好!
是个男人。
看起来有二十来岁,蓬头垢面,衣衫褴褛。
一只手扶着树杆,大概是在努力地想站起来。
另一只手,就伸了出来。
他的两只手黑乎乎的,加上那张花里胡哨的脸。
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刚从煤窑里爬出来的一样。
徐粱第一时间想到的,这人该不会是王朋矿上的工人吧?
但看他虚弱的要死的样子,又不像。
王朋矿上工人虽然干活辛苦,可还没到被饿的站不起来的程度。
徐粱一边瞟着那人,一边小心地朝他靠近。
那人见徐粱走了过来,一咧嘴竟然笑了。
露出一排白牙。
“朋友,给,给点,吃的吧!”
一个年轻力壮的男人,居然在树林子里讨饭?
这年月吃不上饭的大有人在。
可人家讨饭都去街上,去人多的地方。
这家伙可倒好,跑树林子里来讨饭。
搞不好饭讨不成,还很容易给这山里的野兽当成午餐!
徐粱走了过去。
“你……要吃的?”
“朋友,行行好,给点吃的吧,我已经三天没吃东西了。”
两人距离近了,那人说话也就省了些力气。
不再断断续续的。
这人!
不但浑身脏的要命,还骨瘦如柴!
头发乱糟糟的,又长又脏,看样子得有三五个月没理发了!
“你咋跑山里来要……呃,你咋跑山里来找吃的?”
虽然这人看起来很可怜,可那双眼睛之中,却透着倔强的神色。
而且,他仰头看着徐粱,骨子里透着一股子古怪的气息。
看着眼前的人,徐粱忍不住猜测起这人的身份来。
名门之后落魄深山?
开玩笑!
他不像。
从关里闯关东路上盘缠都被偷光了?
这有点!
算了,也别猜了。
“你叫啥名字?咋跑这山里来了?”
徐粱问了他两遍,那人才有气无力叹了一口气,缓缓开口。
“我叫李冬波,今年……十九岁,从素城来……”
“啥?你说你叫啥?”
听到李冬波这个名字,徐粱直接惊讶了!
李冬波?
九十年代红的发紫的歌星?
这是个意外?
还是,他们只是同名同姓?
发型不对!
这也正常啊!
李冬波红的时候,肯定不会是这样的发型。
徐粱满目惊讶地替李冬波理了理头发。
脸型也不对!
李冬波红的时候,那可是张圆圆的娃娃脸啊!
而且,他还是戴着个眼镜的。
徐粱清楚记得,当年他还很小,当时他的偶像就是李冬波。
为了能听到李冬波的歌,他经常偷偷躲在邻居的窗根下偷听!
“李冬波!你的圆脸呢?你的眼镜呢?”
李冬波被徐粱的举动吓坏了!
他猛地向后缩着身体。
“朋,朋友,什么,什么圆脸?什么眼镜?”
“我叫徐粱,你可以叫我粱……粱哥!”
这时候的李冬波比我小啊!
啧啧,让他喊我一声哥,一点毛病都没有。
“粱,粱哥,我就,就是想……”
“明白明白,你饿了,想要点吃的,对不?”
“嗯嗯嗯!”
“吃的我有,但你得回答我几个问题!”
“好!”
“你会唱歌吗?”
唱歌?
李冬波这时候别说唱歌了,说话都没力气!
但他这时候还是很艰难地点了点头。
“能,能唱两句。”
“快,唱两句!”
徐粱很想说,就唱你那个给家里的一封信。
但转念。
不对啊!
当年李冬波写这首歌的时候,已经二十三岁了!
他现在才十九!
而且,如果没有那么曲折的经历。
也不会写出那么深入人心的歌曲。
“你就随便唱两句。”
李冬波此刻也是一脸懵逼。
他根本不知道,眼前这个人,为啥要让他唱歌?
不过,此前在天桥下,他不是也唱过?
不管是刮风下雨,不管是健康还是生病。
更不管有没有饭吃,还是几天饿着肚子。
唱首歌,换一顿饭吃,这样的生活是家常菜。
简单清了清嗓子,李冬波很认真地给徐粱唱了起来。
一开口,徐粱就笑了!
他,就是李冬波!
九十年代初就火遍大江南北的音乐人,李冬波!
这是啥缘份啊!
居然在这里遇到了自己少年时的偶像!
虽然,此刻这偶像看起来,是有点落魄。
“停停停停停停停……”
徐粱一扬手,打断了正在深情表演的李冬波。
李冬波又愣了。
这人咋回事?
“我……唱的不好?还是……这首歌你不喜欢?”
“不不不!”
徐粱只是太激动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唱的挺好,这歌我也喜欢。”
“我的意思是,你不是饿了吗?走,我带你去吃东西!”
此刻,徐粱的状态,反而让李冬波有点害怕。
试想,树林里突然出现个人。
他让你唱歌,满眼闪着小星星。
又打断你的歌唱,然后说带你去吃东西。
你敢去?
不过,此时的李冬波实在是太饿了。
他嘴上说三天没吃东西,实际上算起来,怎么也得五六天没像样吃东西了。
这时候,他已经饿的满眼都是小星星了!
当然,这时候徐粱也意识到,自己是不是表现的太明显了?
稳住!
“咳,是这么回事,我那里有吃的东西。”
“但是,我也不会白给你东西吃。”
这样说,还是比较合适的。
“我带你去吃东西,然后你得干活。”
“干活你明白吗?就是工作,靠自己的双手。”
“靠自己的双手,去赚钱养活自己,你懂吗?”
这一番话,让李冬波瞬间卸下了防备。
很多人,活着是需要尊严的。
施舍,很多时候是在抹杀别人的尊严。
徐粱深知这一点。
不多时,徐粱就把李冬波带到了他之前的老房子。
这段时间,老房子是阎秀儿夫妻在住。
但那里还有些自己的旧衣服。
总不能让偶像就穿着这身破衣服,跟着自己到处走吧?
阎秀儿此时正在家做饭,见徐粱来了,很热情地让到屋里。
她眼神古怪地看着李冬波。
“徐总……这位……”
“哦,这是我一个朋友,来的路上出了点意外。”
这么含糊着解释过去,便带李冬波去换了身衣服。
接着,中午在阎秀儿的挽留下,就在这里吃了饭。
饭后,李冬波便问去哪里可以干活。
徐粱就笑了。
“干活的事不急,我先给你安排住处。”
“等你休息几天养好了身体,咱们再商议干啥活合适。”
李冬波很感动。
“粱哥,大恩不言谢……”
“嗐,说啥呢,以后可能我还要仰仗你呢!”
李冬波讶然。
徐粱嘿嘿一笑。
哎,激动的差点说漏了!
“我的意思是说,凭波弟的才华,以后一定可以大展鸿图!”
两人说着话,已经走出老远。
前面百余米处,就是余振国的家。
徐粱打算先把李冬波安排在岳父家住几天。
可刚走到余振国家门口。
就听到里面,传出几个男人的争吵声。
徐粱心下一惊。
暗道:“这是又出啥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