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粱的确不认识来人。
宋主任和小孟也觉得眼生。
而且，那人穿着很普通。
涤卡蓝中山装，胶底布鞋。
方脸，看起来很严肃。
周大豪可不管你是谁，一扬手就吼了回去。
“你算个干啥的？银行的事也敢管！”
“今天这钱我贷定了！宋主任是我表舅，我三姨奶是老行长太太！”
“我看今天这钱，谁能从我周大豪手里抢走！”
周大豪的确豪横。
小孟和宋主任在他的气势带动下，也是充满了底气。
但周大豪，并没被中山装放在眼里。
来到徐粱面前，微微欠身。
“徐先生，实在不好意思，我来晚了，耽误了您用款，是我的不是！”
徐粱真有点懵啊。
这人他确定不认识。
而且，今天到县里，李丙泰也不知道。
他是不可能安排人来接应的。
所以，中山装到底是谁？
也就是一秒的功夫，中山装像是看出徐粱的疑惑，立即解释。
“鄙人于秋水，您可以叫我小于。”
“于先生你好！”
徐粱礼貌伸出手来。
被冷在一边，周大豪觉得丢面子，便催促宋主任办手续。
小孟手疾眼快，立即将表单递上去。
宋主任左右为难起来。
看中山装这气质，可不是装能装得出来的。
到底徐粱的背景硬，还是表三姨妈硬？
此刻，他实在掂量不好！
思虑了好一会儿，他终于还是赌了一回。
毕竟是实在亲戚！
信周大豪的！
拿起表单刷刷刷签了字。
免得夜长梦多。
而于秋水丝毫没着急。
“徐先生放心，凡事都讲个先来后到，该是您的，一定不会少！”
徐粱呵呵一笑。
他没说话。
这时候还能说什么。
款都放给了周大豪！
但就在他笑声刚刚退去的一秒。
于秋水一把抢过宋主任递给周大豪的表单。
“我让你签了吗？”
声音很冷，很淡定。
宋主任火气窜了上来。
“你到底是谁呀，你有什么资格管我们很行的事？”
“一泡狗屎拉到金銮殿上，还拿自己当王了？”
周大豪更是挑眉瞪眼撸袖子。
他作势就要让这不长眼睛的于秋水，尝尝他拳头的滋味。
“呵呵呵！”于秋水笑了。
“我或许没资格，但陈总工总是有资格的吧？”
“而我，也只是陈总工的助理，过来，也只是传达一下他的话。”
一听到陈总工，宋主任和小孟当即傻眼！
尤其宋主任，舌头差点咬下来！
这才是真正的现管啊！
老行长太太，那都是旧黄历了！
“陈总工？”徐粱恍然。
原来是李丙泰朋友派来的人！
“李先生的朋友，陈三？”
于秋水一怔。
显然，今天他到这里，并不是李丙泰授意陈三的。
但又是谁呢？
不管是谁，拿到贷款是正事。
宋主任萎了，可周大豪不服气！
他就指着这件事拿好处呢！白跑一趟？
那不可能。
在道上，他就没吃过这种亏。
最重要的，是他得罪不起冯晓龙！
“我不管什么公什么母，今天老子就要这笔钱！”
“有我三姨奶奶在，谁敢跟我抢？我……”
他的话，因为于秋水冷然淡漠的眼神，而停止。
于秋水不爱笑。
从到了这里，也就只对徐粱微微笑了笑。
他也只是轻描淡写的一眼，在周大豪眼里，就有点恐怖的意味。
“你可以不把陈总工放在眼里，但你三姨奶奶，是陈总工的母亲。”
“你说，陈总工会是听了谁的话，来管这件事？”
徐粱的脑子都快不够用了！
这亲戚关系，够复杂！
周大豪瞬间没了气势。
搬出他三姨奶奶，是想仗势欺人，这事本主并不知道。
如果被她知道了，还能让他在这里放横？
宋主任满嘴苦胆味！
周大豪你个瘪三！
被你连累苦了！
轮来轮去，我就是个外人！
人家才是至亲！
这时候，他很想猛抽自己几个嘴巴。
周大豪嘴角抽了又抽。
“呵呵呵，你们行，我惹不起，躲得起！”
借机就要溜。
徐粱原是不想跟他计较。
但此人背后的是谁？
他得借机弄清楚。
“等等！”
“我记得，上午的时候谁说过，这款我要能贷下来，他喊我一声爹来着。”
接着，扭头问宋主任和小孟。
“是不是有这么个事？”
小孟和宋主任一脑袋雾水。
管是有没有这个事，这时候都要说有！
哪面墙硬，他们已经拎得很清楚了。
“是，没错，是有这么回事。”
“对，我听的清清楚楚，确实有这回事。”
所谓好人死在证人手里。
更何况，你周大豪现在就是过街老鼠，无所谓谁打你一棍子了！
周大豪想强硬，可势去如山倒。
“爹……”
声音比蚊子还小。
“声音太小，你爹我听不见，而且，你当时说是要跪着叫！”
“对吧？”
小孟和宋主任满脑袋是汗！
他们今天是要将周大豪坑到底了。
“对，对！”异口同声。
周大豪咬牙切齿。
好汉不吃眼前亏，姓徐的，你给我等着！
反正现在人少，说跪就跪。
但他膝盖一弯，徐粱一抬脚就给拦了下来。
“想不跪着叫爹也可以，给你一次机会。”
闻言，周大豪眼中透着惊讶。
如果换了他，可不会给对方任何机会！
“凭你的实力，应该不需要这么多钱，告诉我，这钱是谁让你贷的？”
周大豪不敢说啊！
说出来，回头就能被打的亲爹不认他。
但不说……
徐粱侧目看了一眼一直不言语的于秋水。
于秋水眨眼意会。
“不说也行，徐先生贷款的利息，可以做到你周大豪头上！”
你是我亲爹啊！
周大豪肠子都悔青了。
为了那点好处跑这一趟！亏大了！
“是……是，龙爷！”
“哪个龙爷？”
“冯晓龙。”
“他让你贷款干什么用？”
“那我真不知道啊！”
周大豪只是被利用者之一，他不知道，并不奇怪。
放走周大豪，徐粱顺利拿到了贷款。
但是，谁让于秋水来帮他的？
这人情不小。
总要知道对方是谁，才能找机会还了这人情。
“于先生，我们素不相识，为什么出手帮我？”
“呵呵，如果说我们一见如故呢？”
“你觉得我会信吗？”
于秋水又是淡然一笑。
“我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不方便相告，但徐先生请放心。”
“在他能让你知道的时候，自然会让你知道！”
“还请，徐先生谅解！”
看着于秋水的背影，徐粱捏了捏拳。
此刻，他有一种想骂娘的冲动。
但是，现在也不是纠结的时候。
匆忙赶回玉丘镇，已是下午三点半。
一到了西山厂，让他担心的事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