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青站在身边,听着郭从义描绘着美好的图景,又看了一眼挺直站立的郭从义,心中肃然起敬。

这位乱世中的武将,同时拥有一颗为百姓谋福的心,实在难得!

连续几十年的战乱,中原王朝你方唱罢我登场,做皇帝如同走马观花。

可是,坐了天下之后,真正能为百姓谋福的,又有几个呢?

好不容易出了个后唐明宗李嗣源,整饴吏治,削减赋税,开源节流,接纳谏言。

可惜,这个短命皇帝也只维持了七年而已。

即便如此,中原各地的战乱和叛乱也从来没有停止过。

各地武将拥兵自重,一遇战事,不是抢掠百姓,就是杀良冒功,生活在这样一个年代里,简直就是噩梦!

真正像郭从义这样有良知的将领,受到重用的却是极少。

这也是卢青不愿轻易参军最重要的原因所在。

看着郭从义萧瑟的身影,以及他那激情中又略有些忧郁的神情,卢青忍不住开口问道:“郭叔叔是不是还有什么隐忧?”

“唉!”

郭从义深深叹息一声,“郭某虽然是武将,但其实更想当个小城的百姓父母官,至少可以为百姓真正做点实事。

而不是到处去打仗,到最后却不知是为——呃,不提这些不开心的了。”

话说到一半,郭从义戛然而止,转过头来,看向卢青身后的李锦,不禁讶然道:“这位小兄弟刚才跑了那么久,不但没有被落下,反而面不改色气不喘,看样子身手不错。

今天我高兴,来,和我过两招。”

李锦闻言,当即后退两步,“小人不敢!小人只是跟着青哥学了点皮毛而已,哪敢在节帅面前献丑?”

郭从义扭头笑了。“贤侄,你这位兄弟说,只和你学了点皮毛,就已经让我大开眼界了。

看来你小子不简单哪!

来,陪郭叔叔比划比划。

不许推辞!

不许留手!

郭叔叔今天难得开心,可不要扫了我的雅兴啊!”

一边说着,郭从义一边从亲卫手中接过障刀,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刚才郭从义话说了一半就停了下来,后面的话,就算不说,卢青也能想得出来。

想必郭从义憋闷太久,这才借着和他比划的由头,抒发一下心中的闷气。

想到这里,自然不好拒绝。

“郭叔叔,只是简单的切磋,还是不要动兵器吧?

要不,咱们就比比拳脚算了。”

卢青腰间的冷月弯刀太过锋利,万一把对方的障刀给砍断了可不好。

“也好。”郭从义抛下障刀,左脚上前一步,微微屈膝,两手一前一后,摆了个请字。

毕竟年龄和资历摆在那里,让郭从义先动手,怎么可能?

卢青松了松筋骨,笑着拱了拱手,“郭叔叔,得罪了。”

话音刚落,卢青已经提步上前,捏着拳头就砸了过去。

一旁的十几名亲卫,兴致勃勃的分散开来,能亲眼看到节帅大人的身手,可不是那么容易的,回去之后,以足以在弟兄们面前显摆显摆了。

卢青打得是前世最普通的擒敌拳,招式简单,实战性却很强。

当然,全力以赴是不可能的。

像郭从义这样的武将,更擅长的,还是在马上作战,卢青可不想真的伤到了对方。

“来得好!”感受到卢青拳头上的力度,郭从义大吼一声,不闪不避,右掌直接向上一格!

砰——第一招的试探,两人均留有余力,却也能将对方的实力探个七七八八。

“好!”一旁观战的十几个亲卫兴奋的呐喊助威,郭从义身上的气势也逐渐攀升上来,跨步上前,两只拳头上下翻飞,要得虎虎生风。

卢青却在第一招过后,不再进攻,而是开始一味的左闪右避了起来。

无论郭从义从哪一路进攻,却总是连卢青的衣角都碰不到。

“大帅威武!”亲卫们越看越来劲,只觉得卢青在郭从义一波接一波的攻击下,有如狂涛中的小船,随时可能会翻覆一样。

然而,郭从义心里却明白怎么回事,一番无用功之后,郭从义摆了摆手,“不打了,你小子太滑头!”

卢青闻言只是嘿嘿一笑。

所谓的比划,只不过是发泄胸中闷气的由头而已。

这个目的既然已经达到,卢青也就没必要再动手了。

可郭从义似乎仍然意犹未尽。

“取我的弓箭来!”

亲卫拿过来一张弯角弓,交给郭从义。

“贤侄,这是我常用的二石弓,看到空中的那丙只大雁了吧?喏——”

卢青闻言,接过硬弓,苦笑一声道,“郭叔叔,小侄的确不擅长弓箭,这个还是免了吧?”

“不行!你小子别想蒙我!”郭从义把弓箭硬塞到卢青手上,一副势不罢休的样子。

眼见躲不过去了,卢青只好抬头看了看那两只无辜的大雁,右手手腕一抖,一道细长的寒光瞬间从护腕中飞射而出。

“中了!”

眼见其中一只大雁掉落下来,亲卫们抢着扑过去,捡起那只大雁,跑到了郭从义的面前。

“大帅,这是什么——”

那亲卫从大雁的身体上拨出一只近二十厘米长的钢针,递给了郭从义。

接过钢针,郭从义来回看了几遍,伸出大拇指赞道:“好小子,郭叔叔就知道你小子不简单,想不到还有这么一手,可比使用弓箭速度快多了。

贤侄,把这个送给我怎么样?不会心疼吧?”

“郭叔叔喜欢,只管拿去。”卢青毫不在意的笑了笑。

这钢针自从在高昌国打造完之后,还是他第一次使用,效果比预期要好多了。

“呵呵,拿酒来!”郭从义拉着卢青就地坐下,让亲卫把马背的酒蒌取了过来。

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郭从义直接把酒蒌递给了卢青。

“贤侄,你有如些身手,就没有想过为国家效力吗?”

卢青也喝了一口,之后摇了摇头,“侄儿不想参军,就和郭叔叔不想打仗是一个道理。

至于原因,想必郭叔叔应该最能理解了。”

郭从义闻言一愣,接着大笑数声,抓起酒蒌就是一阵猛灌。

龙首原上,这一对忘年交,一直喝到了黄昏时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