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城城东,老文庙后面一条陋巷内,古槐银杏,绿树成荫。

其中一间偏僻的小四合院里,一袭红衣的女子慵懒躺在一张躺椅上,姿态妩媚。

收音机里咿咿呀呀唱着越剧,躺椅旁青烟渺渺点着熏香。

红姐手里没有拿烟,而是开了一瓶醇香浓烈的汾酒,正在独自小酌。

长袍老者王四无声无息地站在她身旁。

“西山自古百战之地,契丹人、党项人、回鹘人、女真人和汉人都在这里留下子嗣,所以西山人硬、狠、不易低头,但弱点也很明显——他们不易团结。”

单眼皮的细长眸子平静如神潭:“华国百年积弱又把曾经富可敌国的西山商人打如深渊,那些历史上群星璀璨的西山商人的时代结束了,他们的财富,底蕴传承也不复存在。”

“现在留下的这些所谓的西山商人,包括这八大家族,比起历史上的西山商人,差距实在太大。”

“我杨万红虽然是条过江龙,但这次,怕是要在西山这龙潭里,搅点儿水花出来了。”

身后的老者低着头一言不发,满脸长辈看待晚辈似得宠溺笑容:“小姐哪怕是过江龙,也注定是最粗的那条。”

“四爷爷不用捧我,我虽是自己离家,但和被那臭男人净身出户也没什么区别。”

红姐又喝了一口酒,三十年陈酿的汾酒入喉,如同一道烈焰在她喉中燃烧。

微醺的酒意中,她回忆起自己的前夫,那个西川省呼风唤雨的男人。

牟半茶。

一个老道士曾经对他说,他风头太盛,为人太刚,一壶茶只容半壶,如果磨不掉性子,无论现在站的多高,都会跌落谷底一蹶不振,落个晚景凄凉。

从那天起,他便抛弃原来的名字,改名为牟半茶。

然而,名改,人未变。

他还是他。

他在西川省呼风唤雨一言九鼎,身边莺莺燕燕女人无数。

在她第不知道多少次,看到他裹着浴袍搂着陌生女人在家里大摇大摆后,她一脸平静地领着自己的家臣离开了那个家。

“牟半茶,这下你的壶里连半壶茶都没了。”这是她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

他看着她一袭红衣地离开家,骄傲的像一只从没败过的凤凰。

“少爷,男人想成大事,身后必须有个大奶奶坐镇家中啊……”王四爷背着手跟在红姐身后,冲着牟半茶叹了口气。

牟半茶面无表情,没有挽留。

他纵横半生,哪怕半壶茶又如何?

他从不向人低头。

红姐在西山省有些人脉,离开牟家后,她决定离开西川,去西山省找点项目。

好在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能把女儿嫁到牟家,杨家自然也不弱,加上牟家觉得亏欠了她。

红姐出走,两家给的资源和人脉帮助并不算少。

更何况,出走西北的红姐如果能在西北打开局面,对他们也是一件好事。

于是,两家给她的支持力度不小,要人给人,要钱有钱。

让这只红皮雌虎变的更加不可战胜。

上层大家族的事情,有时候就是这么荒诞。

红姐微醺的目光忽然恢复清澈,她不轻不重地把酒罐往身旁石桌上一放,发出一声清脆声响。

旁边的老者眼睛睁开,整个人忽然爆发出一种气势,整个人瞬间从一条慵懒老狗变成了一头微微弯腰的老豹子。

“小姐?”

“算算时间,蒙武这时候应该已经办完事——通知侯一鸣了。”她朱唇轻启,“派人去通知其他商户吧——告诉他们,我开业那天,二手车市场里,其他商家全都不许营业。”

雌虎低啸,平地起惊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