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桥与心的连接,在特定的时期,可以统治整个世界。战胜内心的劫难,并不需要辽阔的战场,只需要一个角落,一只鸟的翅膀拂动,可以感受到世上最柔软的温度,让自己身心平衡。在平衡的国度里,赢得足够的时间,去历经时间的波涛。神秘的潜力在内心激荡,这力抚摸遍人世间所有与之相约的召唤,在绵长狂野静寂的风暴中找到我们的挚爱。

参加工作的时间并不是太长的田永强,说自己看上去比较成熟,但在别人眼里,他属于那种笃静悟初之人。

“从大桥现在的生活和工作环境看,我们这代人是非常幸运的一代。”

兰州铁道学院毕业的田永强1981年出生,甘肃惠临人。这所学校后来改名为兰州交通大学。

在老家上学,从小学到高中,他在班上不是第一名,就是第二名,优越感很强。可进了大学的门,就感觉明显低人一级,学习的兴趣弱,人有些消沉。田永强还弄不清学工程管理这个专业是怎么回事,一直到毕业,脑子里还是昏昏乎乎的。

报这个专业的时候,自己什么都不懂,父母亲更不懂。毕业后,家里的亲戚让他留在当地找个合适的工作,但当时田永强就认个死理:一定要跳出来才能算成功,一辈子待在一个地方一点意思也没有。

找工作的时候看了中铁大桥十四局等好多家单位,一时没定下来,那时恰巧大桥局有人到湖北来招工,而他正好谈了湖北孝感的女朋友,心想,如果单位在湖北地区,离女朋友近一些。

进大桥局的时候,他什么都不清楚,还是觉得昏昏乎乎的,几个月后才回过神来,感觉自己活得太感性。

刚参加工作的时候,房价还算低,对于到底要到哪里买房子,心里也没底,糊里糊涂过着。

眨眼的工夫,孩子3岁了,才如梦初醒:孩子要上幼儿园了,是应该买房子了。可这时房价是最高的。

田永强在武汉局机关工作的时候,孩子在老家出生,武汉没房子,最终还是逼着自己在武汉买了房子。对于买房,有两句很流行的话:有钱的人到银行去贷款,没钱的人到银行去存钱。

因为两地分居,妻子把老家的工作辞了到武汉。毕业于北京林业大学的妻子并不喜欢工地的工作,在工地上了2年班,就不想干了,又回老家待了2年,等孩子大了才回到武汉,在社区随便找了个工作。

这么多年,田永强最不愿意触及父亲的话题,特别是在父亲过世的头3年,这是他心里的禁地,也是最不舍的悲愿。

2008年田永强参与第一个项目那年,父亲突然走了。

父亲平静地走到了生命的尽头。尽管在岁月长河中,所有的悲哀和创伤都会被时间抹平,但是如果没有记忆和历史,一切都将显得虚无。所以,他在顽强地记住父亲的一切。

父亲在世的时候,田永强还没结婚。有天父亲把他喊到面前说:“永强,结婚是终身大事,要花不少钱,但不要乱花,能留一点最好,我要去看病。”

父亲的这句话,给田永强当头一棒,好像被人一脚踹到深井里。新婚的喜悦暂时盖住了那口不见底的深井。他当时没能意识到父亲的病到底有多重,直到婚礼结束,小两口回到武汉,才知道父亲得的是绝症。

“父亲只舍得到乡镇医院做检查,查出胃癌,晚期。”医生预计了父亲的生命期限:不会超过3个月。

父亲从确诊胃癌晚期,到去世,40天。

田永强丢下手头的工作,带着在工地打工的弟弟回家,感觉天塌下来。

他坚持回去照顾父亲40天,直到父亲去世。当时花钱如流水,还跟别人借了不少。

从工地回家前,项目经理安慰田永强说:“什么事情都能过得去,有什么困难要说出来,别把自己闷坏了,大家帮你分担。”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局里面下了一纸调令,把田永强调到广州的项目。因为父亲的病,他没顾得上去报到,等父亲去世再报到时,已经晚了2个多月。

去广州报到,只待了3个月,紧接着又调往重庆。

这3个月,田永强有种魂不附体的感觉。正值盛年的父亲突然亡故,而自己初为人父,就离开家庭,整个人有种剐骨的疼痛,妻儿都在远方,也不敢说给妻子听,怕她跟着难受。于是经常半夜打电话和朋友们谈悲伤的事,感觉自己快活不过来。

到了重庆后他开始全身心投入工作,努力不去想家里的事。

一直等到父亲三周年祭日的那天回乡上坟,田永强把3年的大悲大痛在父亲的坟前一倾而空,放声痛哭。也就是这一场撼动心扉的长哭,从此解开了心中的那个死结,心真正放下,并决定往后不再与人谈起父亲留下的一切哀伤。

2019年清明都没能给父亲上坟,心里总觉得不安。还因为舌头出了点小问题,做了个小手术。而母亲有几种基础病,高血压、血栓。母亲抢救了两次,田永强都没能回家。几乎所有的工地人都亏欠父母妻儿,更无力偿还这个心债。

那几年在港珠澳大桥时,母亲到大桥工地过年,是第一次坐火车、船和飞机。来五峰山大桥3年多,田永强每年都回武汉过春节,然后把母亲送上回老家的飞机。母亲回到村里很开心,逢人就说自己胆大,不要儿子陪,一个人还敢坐飞机。

父亲没享到的福,田永强要在母亲身上补偿,可又能弥补多少呢?

从工作上来说,田永强并不觉得苦,大多时间在局指挥部,到一线去值班的机会不多。在港珠澳大桥时,离陆地比较近,当时项目部住在陆地上,每天坐运输船到海上检查安全质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