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兴卫生院,距离这条小街不是很远,十多分钟就到了。

这卫生院不大,甚至有些破旧。

姜老爷子在里面躺着,手背上还输着液。

英子在一旁照顾着,喂老爷子喝粥。

周围还有几个也是行将就木的老人,各自躺着,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并不好闻的气味。

我走进去,叫了一声老爷子。

大概是没想到我会来,姜老爷子和英子都有些意外。

英子连忙起身,把凳子端给我坐。

“孩子,你怎么来了?”姜老爷子虚弱的问,想要坐起来。

“您别动。”我赶紧馄饨放下,搭手帮着把老爷子扶起来,靠坐在床头。

“我也是路过这边儿,想着去铁匠铺看看您,结果您没在,问了问邻居就过来了。”

我把口袋打开,让英子吃馄饨。

英子有些拘谨,手指搅在一起,连连对我弯腰表示谢意。

“我打的清汤,老爷子您也尝尝。”

姜老爷子的情绪有了些波动。

“老远我就闻见味儿,心说这铁定是老李家的馄饨,几十年了,还是这个味道啊。”

英子蹲到病床边,端起热乎的馄饨喂老爷子。

结果她的肚子咕咕响了一声。

刚才见她在喂老爷子喝粥,估计自己还没吃。

见我看向她,又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去。

“你也吃吧,我来喂老爷子。”

我不由分说的从英子手中接过馄饨,也是学着她的动作,慢慢的喂起了老爷子。

英子有些急了,不停的比划着,虽然我不太看得懂,但猜也能猜到,无非就是不想给我添麻烦,这个姑娘单纯的就像一只小白兔似的。

姜老爷子倒是爽朗的笑笑,没有推辞,让英子也趁热吃。

“老爷子,容我多嘴问您两句,您这是什么情况啊?”

“害,人老了,不中用了,打铁的时候摔了一跤,摔下去就起不来了。”

“那您没什么事儿吧?”

“医生说没摔到哪儿,就是让我别再打铁了。”

旁边的英子张了张嘴,什么声音也没发出来。

姜老爷子说着,语气逐渐落寞下来:“估计也是打不成了。”

我连忙安慰:“您都打了一辈子了,也是该好好歇歇了。”

姜老爷子却是一声叹息:“是啊,打了一辈子的铁,不得不放下了。”

正说着,一个中年女护士走了过来:“老爷子,该换药了。”

“换药?”我立马疑惑:“换什么药?不是说没摔着吗?”

“是没摔着,不过那烧红的锻铁落身上了。哎哟那个伤啊,看着我自个儿都觉得疼。”

“老爷子算是条真汉子,这几天是连哼都没哼一声啊。”

中年护士没什么遮拦,一股脑全说了。

我心头一紧,下意识看向姜老爷子。

“不是说没事儿嘛!”

老爷子冲我虚弱的摆摆手,笑着想让我安心。

我看向英子,她像是做错了事儿一样,把头低低的埋着,轻轻吸了吸鼻子。

在我的注视下,两滴晶莹从她的脸颊滑落,滴落到馄饨里。

中年女护士叫了我一声,让我帮忙搭把手。

我忙回神,帮着把老爷子翻过身来。

烧红的锻铁,是落到了背上……

护士把包扎拆开,露出里面的烫伤。

我心里一阵不忍,难受的别过了头去。

姜老爷子趴着,苍老的脸颊上浸满汗水,还在跟我和英子笑着说,不疼。

我感觉心里有什么东西忽然堵住了,鼻子也有些发酸。

最后没忍住一头冲了出去。

我跑去外面取了两千块钱,又买了一些水果和营养品。

姜老爷子的烫伤很严重,又上了年纪,应该去大医院看看的。

但他们祖孙俩平日就靠打点铁维持生计,要去大医院,恐怕是住不起。

这些我能想到,所以刚刚我也没多问。

只是恨我自己能力有限,这几天的直播收益,加起来也就三千来块,我能帮的也只有这些了。

回到诊所,药已经换好了,老爷子还是趴着,但已经昏睡了过去。

英子一边为他擦拭着汗水,一边掉眼泪。

我把东西全部放在椅子上,然后把一个信封交到英子手里,里面是刚取的两千块钱,还有早上魏哥给的五百奖金。

英子后知后觉意识到什么,像是被吓到了一般,忙把手缩回去,并且背到了身后。

“拿着。”

我把英子的手拉过来,不由分说的把信封放到她的手上,再把她的手指合拢。

英子不住地摇着头,下意识地抗拒着。

“过两天我再来,这个你用得着。”

我看着英子的眼睛,认真说道:“老爷子有你照顾着我放心,但你也要照顾好自己,你想想,要是你也病倒了,你爷爷怎么办?”

英子抗拒着的小手,安静了下来,黑溜溜的大眼睛看着我。

“这些钱不多,但有我想办法。把伙食跟上,别老喝粥了。”

“上回留了我的联系方式,还存着的吧。”

英子连忙点头。

“好,有什么事你就给我说。我现在有点耽搁,就先走了。”

我揉了揉英子的脑袋,又看了眼昏睡的姜老爷子,转身又给英子比了个电话联系的手势,然后离开了诊所。

看了眼时间,现在已经快下午两点了。

姜老爷子的事情只能慢慢来了,现在得去把魏哥交代的任务办了,说不定还能拿点奖金。

钱这个东西,真的是太好花了,柴米油盐日常出行哪样都得花钱,现在姜老爷子的情况摆在这儿,用钱的地方更多,能帮衬着点都尽力帮吧。

英子一个小姑娘也不容易,说来她比小煤球也大不了多少,但是却成熟的让人心疼。

哎……

生活啊总是这样,说变就变了。

一个多小时后,我重新回到市区,赶往新世纪乐园的騩屋。

半路上又接到一个电话,魏哥打来的。

只说了一个事儿,押送张旭回局子的路上,被他逃脱了。

让我小心,可能会找我报复。

挂断电话,我立马给吴洙瑶打了过去。

先询问了情况,确定她没事。

我心下松了口气,然后让她立刻把收容所关掉,暂时都不要开门,并且哪儿也不要去,等我通知。

吴洙瑶虽然疑惑,但终归没有多问,应声说好。

大概是猜到我可能在做危险的事情,挂掉电话前又嘱咐了我一句,万事小心。

鉴于上回余海平逃脱的事件,我是真担心张旭也去找上吴洙瑶。

从昨天和张旭的单独会面来看,他的身体里,绝对也是寄生着东西。

这也不难怪,魏哥的人押送不住。

现在他逃脱出来,茫茫人海想要找到他,恐怕是不会太轻松。

除非,他自己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