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姜老爷子将绿沉枪还给了我,满脸的坚毅与郑重。

我没有矫情,怀着同样郑重的心情,将绿沉枪接过手,紧紧握住。

我跟老爷子道谢,他只是摆了摆手,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后却什么都没说。

不过我知道他想说什么,我重重的点了点头,让他放心,我不会用来胡作非为,而且一定会把这绿沉枪当做至宝一样珍惜。

这时英子已经准备做晚饭了,留我一起吃,老爷子也有意想跟我聊聊。但我考虑到自己已经出来了一整天,小煤球和吴洙瑶还在医院里等着,得赶紧回去才行,所以就拒绝了。

不过临走时,我给老爷子留了个联系方式。我欠他也欠姜家一个人情,以后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找我,帮得上我一定帮。

傍晚的风很是惬意,我从铁匠铺出来,骑着小电驴开始导航返回。

狭长的小街,洒满昏黄,老旧的楼房低矮紧挨,街上人已熙熙攘攘,依稀飘起了饭菜的香味。

从反光镜里可以看到,英子扶着姜老爷子站在铁匠铺门口,目送着我缓缓离开。那条脏旧的破布招牌被风吹动,昭示着一个古老技艺的叹息与落寞。

随着现在农村耕种的机械化,铁匠铺的用武之地越来越少,而这门手艺学起来又太过艰辛,劳动强度过大,年轻人有几个愿意学?

这也是姜老爷子为什么愿意与我交好的原因,大抵是赏识我这一手打铁功夫,可能也有几分想要传承的那个意思。所以绿沉枪最后还是给了我,而且我说给他租借场地的费用,他也没要。

传统的打铁匠人到如今已经寥寥无几,铁匠技艺,也许很快就会淡出历史舞台吧……

回程的路比来时要更熟悉几分,我也有意加快了速度,一个小时后,我回到了泸港市人民医院,还带了三份晚餐。

可我回到病房却发现,吴洙瑶和小煤球已经不在了。

我连忙去护士站询问情况,这才得知,吴洙瑶下午就已经出院了,根本不听劝阻。

那么严重的伤,昨天晚上送过来,今天下午就出院?

这怎么能行!

我道了声谢,立刻又出来,骑上小电驴,直奔吴洙瑶的宠物收容所。

我赶到时,天色已经擦黑了,吴洙瑶正在收容所里忙碌着。昨晚余海平找上门来,打坏了不少的东西,到处都是乱糟糟一片。

小煤球也在旁边帮忙,她的动作有些笨拙,往往都是先看下吴洙瑶怎么做,然后才照葫芦画瓢的跟着做。

我把小电驴停在门口,走进去把三份晚餐放到桌上,再把身后的背包也放下,然后加入了她们的队伍,一起把屋子收拾了一遍。

这时「騩斧神工」技艺再一次发挥作用,我让吴洙瑶把工具箱拿出来。那些破坏掉的宠物笼子,桌子腿,椅子脚等,轻轻松松就给她修复完整。

最后只剩下二楼那扇碎掉的玻璃窗,得重新去买一扇来装上才行,其余的家具绝大部分都被我修复完善,而她们两个也把楼上楼下收拾完毕。

不过这时已经9点多了,还有不到3个小时,日常游戏就又要刷新了……

吴洙瑶把我买来的晚餐加热了一下,又简单的做了两个小菜,我们三人很快吃过,还剩下最后一个事情。

大金毛的尸体……

昨晚余海平上门行凶,猫猫狗狗们为了保护吴洙瑶,一个个都受伤惨重。

最危急的关头,那条大金毛悍不畏死,护在吴洙瑶身前,结果被余海平狠狠抓碎了头颅,死在了吴洙瑶怀中。

这也是吴洙瑶赶着回来的一个重要原因,她回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给那些猫猫狗狗们包扎,处理伤口,然后才是整理收容所。

现在该打扫的打扫了,需要包扎的也包扎了,只剩下大金毛的尸体还躺在篮子里。

吴洙瑶找来一个纸箱子,我跟她一起把大金毛装进去,然后抱着下楼。

花了10块钱,我租下对街一家水果店的小三轮,把纸箱子放到后车厢,吴洙瑶和小煤球也坐到后车厢里,我开着小三轮往郊外驶去。

四十多分钟后,我们出了市区,继续往我殡仪馆的方向开。

又过了十多分钟,小三轮驶进殡仪馆的院子里,停好。

然后我进屋去把背包放下,拿了短锄、铁锹还有手电出来,分别递给小煤球和吴洙瑶,我则抱起纸箱子,带路往殡仪馆后面的老林里走去。

正值夏季,树木长得枝繁叶茂,透过林荫缝隙,隐约可见天上的繁星和月亮。

林中窸窸窣窣的响着虫鸣,以及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格外的静谧。

我们往林子里走了十多分钟,找到一处不大不小的空地,中间还有一个土坡,月光刚好洒落在上面。

就这里了。

我把纸箱子放下,从吴洙瑶手中接过短锄,开始在土坡上挖坑,遇到有石头就用铁锹撬开。

小费了一番工夫,我挖出一个半米多深的坑,宽度也是半米左右,长度约有一米。

我又去找了一些树叶和松针放在坑底,然后把大金毛从纸箱子里抱出来,轻轻的放进土坑里。

吴洙瑶慢慢的矮下身来,月光洁白,刚好洒落到土坑里,照着大金毛熟睡的模样……

从我回到收容所,一直到现在,吴洙瑶除了叫我们吃饭,其他的一句话也没说,只是脸色苍白的厉害。

现在,这苍白的脸颊被月光一照,更显虚弱。她一言不发的看着大金毛,温热的泪水在眼眶里隐忍着,最终还是流了下来。

我知晓她心里的滋味,此时一定极不好受,我也没有刻意的出声打断,只是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

许久,吴洙瑶抽了抽鼻子,慢慢地捧起一把土,轻轻地,洒了下去……

我跟她一起把大金毛埋了,堆了一个小小的土丘,又捡了些石头过来围了一圈。

小煤球把一路上采来的山花野草,扎成一束,放在了土丘前。

忙完,我们坐在土坡上歇息。

林间的月光比城市更明亮,晚风习习,除去此时稍有些低沉的氛围,其实挺惬意。

吴洙瑶坐在我的身旁,仍旧沉默着,我偷偷看了眼她头顶上方虚影的红色数字,‘10’,我也陷入一片沉默当中。

小煤球则是树袋熊一般挂在我身上,静静悄悄的已经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