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丰城刘府。

说是刘府,不如说是刘家小院来得贴切。因为除了大门牌匾上书着刘府,其他根本看不出像一个“府”。

前面一个小小的四合院,大厅后面穿过去还约么有三排,每排十来间的房子。院里院外都透着一个‘小’字。门比别人家矮,房子比别人家低,院子比别人家小。

这,就是南丰偏将刘克胜的为人之道。

怂。

他天资极差,到现在不过后天五阶的修为,靠着溜须拍马,揣摩上意做到了偏将的位置。

但是他为人做事极有一套,几乎从不得罪人。这就很难得。

主要靠的就是他心思很灵活、细腻。而且够怂。

昨日中午,他听得太子传下消息,叶倾城继任城主,大宴南丰宾客。

他哪里敢去!这可是个杀星!别人不清楚,同为军队系统的他还不清楚?

哪次上了战场他不是冲在最前?哪次回来之后不是多了几十上百条人命?

叶飞扬肯定猜得到是他走漏了他的消息,东南城区的巡逻布防可都是他的手下。

他这一招称伤未愈不去,可真是巧妙。这太子也没话说,伤是太子自己打的。这下可好,昨晚上全死个精光。

刘家小院,树荫下。

刘克胜此时正躺在摇椅上,假寐沉思此事。身旁一个貌美小妾候着端茶倒水。

现在的情况怎么办,这个问题很值得思考。

今日一早,他赶过去城主府的时候,那场面简直如人间炼狱一般。他交代手下士兵收拾战场,自己便回到家中。一直沉思。

太子、叶飞扬去向不明。一众权贵全部死光。也就是说,他刘克胜,是现在南丰城此时势力最上面的一个人了。南丰城,他说了算。

他猜出了三种可能。

一是叶飞扬打跑太子。二是太子打跑叶飞扬。三是他俩一起被打跑。

他此时正在思考,忽然大门被推开,进来一个人。

那人一进来便大呼小叫,顺便端起茶几上的茶一饮而尽,“爹,可吓死我了!”

来人正是那刘七胖,这刘七胖是刘克胜的亲儿子。

一辈喝完毫不过瘾,刘七胖擦了擦额头上因走太快出的细汗,“莲姨,再去给我倒一杯。”

兀自搬个个小马扎,坐在了父亲旁边。“爹啊,你不知道,我看见昨天闹城主府的人!”

刘克胜顿时坐了起来,眼睛里精光闪烁,“快说,你知道什么!”

他知道自己这儿子没啥出席,天天最爱的就是吹吹牛,喝喝茶,去个妓院。一开始还稍作管教,时间久了,也就由他去了。

刘克胜儿子不少,十三个。只要不给爹惹事儿,都是好儿子。

刘七在自己父亲面前不敢造次,老老实实交代了个清清楚楚。

“那爹问你,你记不记得那黄衣少女出茶馆之前是坐在哪里?和谁在一起?又长什么样子?”刘克胜继续追问。

刘七不假思索如数回答,他记得很清楚,另外一个黄衣少女非常好看,他假装不经意多瞄了好几眼。

刘七一边说,刘克胜一边认真思考,从儿子的废话连篇中提取有效讯息。

两名黄衣少女,都很漂亮,嗯。都是十三、四岁年纪,其中一个特别漂亮。

一名白衣少年,长相俊朗,眉目中有点煞气。

一名长髯老者。他们聊天似乎很愉快的样子。其中黄衣少女大声喊了师傅....刘克胜听完一拍大腿,心道不妙,对儿子吩咐道,“快!你快去收拾一点盘缠,跟我一起出去躲两天!”

他此时已然猜到,昨日胜者必是叶飞扬!

应该是那叶飞扬请来高手复仇,先与太子虚与委蛇,然后在宴会上一锅端以平心中之恨!

太子已不知下落,南丰城其余权贵全死,如果他要找,那么下一个肯定是找我刘克胜!上面人全没了!军官里,他认识的只有我了!

我也算是那叶飞扬的下属,只不过他从来不管城中布防,只爱上阵杀敌。这次的密谋我级别太低也只是听到了些许风声,平素里因为是在他叶杀神手下做事,也不敢克扣军饷、贪污受、贿什么的。

应该在他看来,罪不至死。

但是...还是稳一手,先溜了,躲一阵子再说。

刘克胜迅速收拾了一些盘缠,带着刘七和莲娘就打算出门。

刚刚走到院中,门突然被扣响。梆梆梆三声。

门被推开了。

进来三个人,为首一人一袭白衣,星目浓眉,正是叶飞扬。

叶飞扬略带惊讶看着刘克胜,“刘将军,这是打算去哪?这么着急的样子?”

刘克胜此时心里大为惶恐,这杀星来得这么快!他擦了擦头上冒出的冷汗道,“原来是叶将军,不,叶城主。下属小妾...心生郁结,下属打算带她去看大夫。”

刘克胜不愧是官场靠着溜须拍马摸爬滚打过来的人。这一句话,将语言的艺术体现的淋漓尽致。先提‘叶将军’,勾起往日情分,再改口‘叶城主’,表明自己的态度——你是我城主。而后两个‘下属’声音略微加重,这是将自己继续摆在叶飞扬一边的意思。

“你这老东西,总是搞些虚头巴脑的。”叶飞扬有点不耐烦,“不是看在以往你还算个清官的样子,早宰了你了。”

“城主教训的是。”刘克胜连忙弯腰拱手。

“来找你没别的事,搞个几十斤金子、几十斤银子给我,我要离开南丰城,没路费。”叶飞扬挠了挠耳朵,又道,“我也不让你亏,苏家的烂摊子你去收拾,里面好处可不少。我知道你这些年行商赚了不少,快去吧。”

刘克胜如蒙大赦,当即吩咐刘七去做。吩咐完毕,他一脸谦逊道:“那将军先进屋坐一会?这几十斤的盘缠,可能稍微需要点时间。”

叶飞扬看见那躺椅,舒舒服服躺了上去,招呼叶倾城与南宫洛洛坐在他旁边,道:“不必了,我就在这躺会。有话快说。磨磨唧唧的。”

他是有些事情要交代给这刘克胜的,所以,他也允许刘克胜知道一些简单的情况。

刘克胜虽怠惰,不适合打仗,但办事能力强,这些东西叶飞扬心理都有数。

他先前在叶家大院时已经做好打算去南荒一趟,此刻过来,正是要交代一些事情。

顺便要点盘缠——他觉得城主府的银子都肮脏,南丰权贵中又只剩得这刘克胜一人了,他也是没得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