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着柳诚的质问，宋言并未慌张，他淡笑两声，“柳厂长，连茶水都没有吗？”

柳诚一愣，随即没好气地说道：“我都渴了一上午了，你就别挑三拣四的了。”

经宋言这么一打岔，办公室内的气氛变得缓和许多，柳诚也恢复了之前的懒散模样，倚靠着椅子，满脸的好奇，“其实我也知道你对我们应该没有恶意，否则你不会反过来帮助我们收拾烂摊子，不过你还是解释一下吧，我实在是想不通。”

柳诚自认为没有留下什么蛛丝马迹，不然的话王涛这只老狐狸也不会上钩。

宋言缓缓道：“其实并不难猜到。首先，陈秘书这个人是商盟新秀，根据我得到的消息，他是在副市长一派走向没落的时候横空出世的，稍微动一下脑子就应该知道其中肯定有猫腻。所有人都在被打压，偏偏他这个刚进商盟的新人却步步高升，很显然是有人帮助他，而双方势均力敌，因此他背后的家族肯定使不上力，这样一来，能帮助他的人只有他的对手了。”

宋言双手交叉置于膝前，一双眼睛凝视着柳诚，虽没有咄咄逼人的意思，可还是让柳诚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压力。

无他，宋言的眼神太过深邃，同时又带有一种饱经岁月的沧桑，这让他十分不解，据他了解，宋言的前半生无非就是一个大家族的纨绔子弟，即使中途家庭发生变故，可他也只是浑浑噩噩度日，既然如此，这样意味深长的眼神又从何而来？

对于柳诚带有审视的打量，宋言并不在意。他知道，在外人看来，自己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发生如此大的改变，实在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不过，其中的原因，就不能与外人道也了。

宋言笑了笑，继续说道：“明白的人都知道，秘书历来是官场升迁的捷径，容易升迁，同时也容易得到领导的信任，正因为秘书的特殊，所以大家族往往愿意将一些族内的年轻人安排到各个部门当秘书，进行历练。”

顿了顿，宋言清了清嗓，“而作为副盟主的秘书，更是接近权力的核心，而这样的人一旦被对面阵营收买了，以你们现在的实力根本无力抗衡，这次计划也就无从谈起了。”

宋言说得十分笃定，以柳诚的为人，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因此，这其实是一个很大的漏洞，只不过王涛一行人，都被唾手可得的胜利冲昏了头脑，还单纯的认为柳诚一方是输红了眼，想要最后一搏。所以才放松了警惕，忽略了这一点。

“而你们却丝毫没有担心这个问题，而是继续实施计划，这就不难看出，你们根本不担心陈秘书会对你们动手。”

柳诚鼓了鼓掌，赞叹道：“果然是陈庸看重的人，他的眼光一向很好，看来这一次也没有出错。”

但宋言却是淡笑一声，“陈秘书之所以看重我，恐怕不是因为这个。”

“还有其他原因？”柳诚好奇的问道。

宋言摇了摇头，不打算解释。

毕竟，他和陈庸之间的事，其中牵扯太多，不适合和一个外人细细道来。

柳诚撇了撇嘴，“你这种话说到一半的人，我最讨厌了，你也是，陈庸也是，都让人烦得不行。”

柳诚愤愤地吐槽几句后，压抑不住好奇心，继续问道：“那你是怎么发现我没走的？”

宋言有些好笑地白了他一眼，“你还好意思问我，就算你把王涛的人买通了，也不至于这么粗心大意吧。上次我来罐头厂的时候，就看到建筑工人中有一个人十分眼熟，后来我又回到市钢厂后才发现，那个人分明就是市钢厂生产科的人！”

宋言没有诓柳诚，那个人就是他第一次去市钢厂打听消息时，生产部门发生争吵的两人中的一人，若非如此，他也不能一眼就察觉。

而当他发现时，他马上就看出这一切都是柳诚的计划，目的就是引诱王涛上钩。

柳城表情有些尴尬，挠了挠头，他悻悻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现在也不好过，王涛人手不够，我也不够啊，上次是提前收到消息，知道你和张彦哲会在罐头厂遇上，所以我才临时安排的人来这里看看，谁知道你就瞥了一眼就看出了他的身份！”

说到最后，柳诚的声音越来越大，表情也逐渐理直气壮起来，总之丝毫不承认是自己的失误。

宋言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不与他置辩。

见宋言不说话，柳城得意的哼了一声，然后说道：“当我发现你察觉到事情不对时，我第一时间就找到了陈庸，和他商量要不要在原有的计划上再赌一次大的，可这个老顽固竟然说我胡闹！”

说到这里，柳诚的表情明显有些气愤。

尽管现在计划已经成功了大半，但他还是不理解一向谋略过人的陈庸为何会在这件事上格外的固执己见。

尤其是每当他想到陈庸明明和自己关系很好，却因为一个外人而和自己闹翻，柳诚对宋言就越看越不顺眼。

宋言不理睬他恶劣的语气，问道：“陈秘书的原计划是什么？”

柳诚适时的闭上了嘴，“等你见陈庸的时候自己问他吧。”

宋言微微一笑。

看到宋言丝毫不惊讶能见到陈庸，柳诚撇了撇嘴，继续说道：“尽管我不理解陈庸的打算，但我尊重他的选择，同时他也作出让步，我们两个打赌，如果最后你能发现整个计划并且成功解决所有的事，那我就安排你和他见面，如果你心怀怨念，想要把事情搞得一团糟后再甩给我们一个烂摊子，那就不用见面了，直接带着你得到的好处老老实实的回丰宁镇。”

“怎么判断我是否发现了？”宋言问道。

柳诚打了个哈气，换了个姿势继续说道：“这个简单，如果你发现了，自然就会来罐头厂找我，如果你没发现，肯定不会来这里。”

他揉了揉肚子，“本来我等了上午你都没来，我还想着你是没有发现，结果我就快撑不住的时候你又来了。”与此同时，他的肚子也发出咕噜噜的响声。

宋言笑了笑，心中对于柳诚也起了几分结交之意。

虽然表面看起来柳诚十分好相处，同时还有些孩子气，可如果他真的是一个毫无心机的人，又怎么可能在短短几年就让濒临破产的市钢厂重新成为支柱产业，而且还把王涛这样老谋深算的人逼得走投无路？

柳诚摆了摆手，从兜里掏出手机后拨通。

“喂，老陈，人已经到了，你自己来和他说吧。”柳诚大大咧咧的说道。

挂断电话，柳诚站起身，又揉了揉肚子，“行了，一会陈庸就来了，你有什么想问的就自己和他说吧，问你们也不告诉我，搞得我好像不知道似的，不就是你俩之间肯定有小秘密吗，我还不稀罕知道呢！”柳诚鄙视的看了眼宋言，然后离开了办公室。

“我可不陪你俩继续待着了，小爷要去吃饭了！”

看着柳诚离去的背影，宋言笑了笑。

这个柳诚，很有意思。

正当他这样想的时候，忽然——“你也觉得他这个人很有趣吧。”

宋言抬头，顺着声音的来源看去。

门口，一位和柳诚年纪差不多大的人正笑呵呵的看着宋言。

陈秘书，陈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