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啦一声,一扇老旧的防盗门被缓缓地推了开来,门后一张苍白的少女脸庞渐入眼帘。

张清照满带希望地看向了空荡荡的屋内,却是依旧如常的失望,虽然每次都在奢望,却每次都是不变的失望,而她还是一次又一次的期望着,也许还有奢望实现的那一天,哪怕是在梦里,哪怕是唯一的一次也好。

可现实告诉她,这个梦只可能是永远也无法成真,梦终归是梦,奢望只能是奢望。

那么她在奢望着什么了?又在期待着什么了?

其实她的奢望真的好简单,简单地在普通人那里是如此地唾手可得。

是的,张清照在期盼着,期盼着能和别的同学一样,一回家就能看到带着慈祥的笑容迎接他们归来的妈妈,奢望着一进屋就可以看到爸爸已经做好的一桌美味的饭菜,梦想着可以一家人在一起其乐融融地吃一顿晚饭。

这,就是张清照可叹而卑微的愿望,可怜的都算不上是愿望的愿望。

可眼前,依旧是现实中的空荡,没有微笑的妈妈,没有美味的热饭热菜,有的只是冰冷无语的老家具,有点只是让人无力的寂寥。

半饷,张清照缓缓地回过神来,轻步走了进去,可脚步声中却是无尽的伤心,如眼泪掉落的回音,一声一声回荡在已然空无的心房。

一个小时后,张清照已经做好了饭菜,还洗好了一堆的衣服,顺便将家里也清扫了一边,这是她每天放学回来都必须要做的事情,现在只要一边写作业一边等她爸妈回来吃饭就可以了。

晚上九点的时候,张清照的作业早已经做完了,正在温习今天的课本,这时,一道闹钟铃声突然响起,在空荡寂静地房屋里显得特别的大声。

“嗯!”

张清照连忙将埋在书本里的头抬了起来,一抬手就把闹铃关了,然后动作麻利地收拾妥当桌上的书本,装进书包里。

随即快步走进厨房里去热菜,几分钟后就把饭菜都端上了桌,摆好了碗筷,放好了白酒和酒杯,这才松了口气,坐在桌边看着门口等待着。

“应该快回来了!”

张清照自言自语道,回应她的却是肚子不争气的咕咕的抗议之声。

果然,就在她话音刚落,揉着肚子安慰五脏庙的时候,门就啪的一声推开了。

只见,一个小眼睛、酒糟鼻的中年男人步态轻摇地走了进来,不用说,这就是张清照的爸爸张泰山。

一进门,张泰山就将脚上的臭鞋随意脱在了门口,随手放下手里提着的两瓶刚买的白酒在身边的鞋柜上,然后摇摇晃晃地走到饭桌前,一屁股坐在张清照为他备好的椅子上,伸手点上了一个香烟,这才用满是血丝的眼睛瞟了张清照一眼,口吐酒气,低声道:

“你妈还没有回来吗?”

“没,还没有,不过她应该快回来了!”

张清照低眉顺目,语气里尽是谨慎的态度。

“哼!果然是败家的娘们儿!整天就知道去麻将馆里打牌,都不知道输了老子多少钱!”

张泰山没有暴怒的表情,可低沉的声音里却充满了烦躁和厌恶的语气。

而就在张泰山的话语刚落的时候,门外便响起了一道锐利的声音:

“张泰山,老娘又不是靠你养着的,难道我就没有赚钱吗?说我败家,你又是什么德行,不是同样的每天喝得醉醺醺的,就他妈的烂酒鬼一个,你有什么资格说老娘?再说我输的是我自己赚的,而且我多少还有赢回来的一些,可你呢?你喝酒抽烟只是给别人送钱而已,要说败家,你才是!”

不见其人,先闻其声。

不多时,门口出现一个涂脂抹粉的女人,一身衣服像是精心打扮过的一样,只是已完全走样的身材让她看起来有那么一种滑稽可笑的感觉,而她却浑然不觉,肥腰扭转,边走边回敬着张泰山。

待她在饭桌前坐下的时候,仔细一看,五管还算标准,的确是有几分姿色,至少在她正年轻的时候,应该是一个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的女孩。

可现在的她,生活地操劳和劣质低廉的化妆品,早让她的脸满是皱纹,暗黄的皮肤上也是粗大的毛孔,在强光里,厚厚地脂粉遮盖下更显得难看不已。

“哼!我是个烂酒鬼不错,可我还有自知之明,可不像你整天都是浓妆艳抹地往外面跑,打扮的花枝招展的,难不成要去勾人别的男人?!你看你,整个胸都快要掉出来了,真是不知羞耻,别忘记了你只是个卖菜的妇人,谁又会看上你这个老女人呢?”

张泰山丝毫不客气地怼回去,没有咆哮的怒吼,有的只是冷冷的醉言,却是如此地犀利无比。

“张泰山,你个没良心的臭男人,老娘到底是为了谁才变成今天这个样子的,想当初我嫁给你的时候难道不是貌美如花的模样吗?还不是因为你没用,让我跟着你做一个卖小菜的妇人,每天起早贪黑的,还只能赚那么一点少少的生活费,睡不好,买不起护肤品,我才不到四十就看起像五十岁的大娘。这一切都是你的错,到现在还嫌弃起老娘来了,你真是个可悲的小男人!”

听到张泰山骂自己是个老女人,余妍顿时气急败坏,开口泼骂道。

“爸,来,喝酒,菜都冷了,快吃饭吧!”

眼见张泰山要再次张口反击,张清照连忙将桌上的酒瓶拿在手里,快速地给他倒了满满的一杯,插话道。

本来,以张清照的性子是绝对不敢在他们之间插话的,可她更知道如果不阻止他们俩的争吵,这顿饭就没法吃了,而且他们会一直吵个不停。

“哼!你个死丫头今天是怎么了,没看到你爸已经喝醉了吗?再给他倒酒,到时候他醉得六亲不认,我看你怎么办,到时候把你打个半死我是拦不住的!

“谁说老子醉了,老子清醒得很!小清,你这次表现很好,老爸很高兴,别理你妈,我们吃吧!”

张泰山把面前的酒一口灌下小半杯,大声叫道,居然比刚才声音高了数倍,像是被这口酒点燃了兴致一般。

“妈,别吵了!我想你也饿了,快吃饭先!”

见战火稍灭,张清照趁机盛了一碗饭放在了余妍的面前道。

余妍看了一眼已尽喝开了的张泰山,知道他没有再和自己争吵下去的意思了,余妍也暂时熄了心中的怨念,而且她的确也是饿了,于是便拿起筷子吃了起来,可就在将菜放到口里的时候,又皱着眉头将菜吐了出来,满脸不悦的朝张清照骂道:

“你个死丫头,你是不是又事先将菜炒好了,刚才又去热了一遍的是吗?你自己吃吃什么味道,不仅味道全变了,而且还咸得要命!我都跟你说过多少遍了,叫你不要先做菜,要等我们回来你再做,你没有听到吗?热过的菜不仅口味全变了,而且会变咸,更没有营养!你干嘛老是不听,难道你想吃死老娘不成?”

听到余妍的责骂,张清照低着头,没有说话,心中的苦楚已经苦得让她翻肠倒胃,可即使如此,她亦是有口难言。

张清照不是不想到他们快回的时候再做,只是他们两回来的时间并不一定,记得有一次,他们回来的时候自己的饭还没有做好,就招来余妍的一顿谩骂,而那天张泰山喝醉了,回来又和在那吵吵嚷嚷的余妍大吵了一架,于是就把气撒到了张清照的身上,将她痛打了一顿,也就是自这以后,张清照每次回家都会把饭提前做好,在他们快要回来的时候去将菜热好。

“哪有很咸,我吃得很好啊!口味也很正啊!就你最挑剔,嫌不好吃,你就别吃了!”

张清照低头无语,喝着酒的张泰山却是开口和余妍对上了,不知是为了刚才张清照给他倒酒的乖巧而对张清照的维护,还是他忍不住对余妍的厌烦而出言挤兑。

“就你这个猪头,当然吃什么都是一个味了,那里知道好坏!老娘不想和你说话,小清,我有话问你?”

余妍没有和张泰山继续怼下去,而是开口问向了张清照。

“听隔壁家的王大胖说,你们学校刚组织了一次大考,考得怎么样?是不是还是第一名啊?我可是在她面前夸下了口,说你绝对是第一名,她们家那个傻小子只能跟在你后面吃灰,把她气得差点背过气了,搞得她在牌桌上死捉我的章,处处跟我作对,害得老娘这次输了不少,不过她也没得到便宜,也输了,倒是被开早点馆的陈阿姨得了便宜,赢了不少。不过,这样也没关系,妈知道你给我长脸了,让她吃瘪吃得噎死才好,谁叫她仗着自己里有几个臭钱就整天一副瞧不起人的样子!”

“呵呵!”

讲到这里,余妍不禁爽快地笑了起来。

“啊!那,那个成绩明天才公布,现在还不知道!”

听到余妍的询问,张清照拿着筷子的手不禁一抖,有些结巴地回答道,却没有抬头,只是低头吃饭,因为她不敢让他们两人发现自己眼中的慌乱。

“整天就知道和那几个女人混在一起,攀比不止,什么正经事也不干!再说,小清的成绩不一直都是排全校第一吗?怎么会突然失利,有必要问吗?”

“老娘比了怎么样,那为什么要和他们比呢?还不是因为她们比我有钱,有一个好男人会赚钱,我不拿小清的成绩比死她们,难道要被她们鄙视死吗?呵呵!说到底还是你没用,得亏你爸妈给你起了个雄伟的名字,把你给撑了那么一点点起来,要是起了个气势差的名字,你还不得去捡垃圾,做乞丐。但你还真配那两个字,泰山,多大气雄伟的名字啊,叫泰山的人应该是个做大事的人,可你就只是个买菜的小市民,真丢人!”

“老子叫泰山怎么了,老子是个卖菜的又怎么样?你有本事别和老子过啊!有本事去找个有钱的男人过啊!可我看你这模样,倒贴人家都不要!”

“张泰山,你真是个混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