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温雅的话,小安没有作声,只是伤心地低下了头,眼中的希冀一下子消失无踪,随之而来却是不解,然后是仿佛受伤后愤怒,但由于小安低着头,所以他眼神中这一系列的变化温雅并不知道。

“小安?你没事吧!不是姐姐不信你,而是我真的没有那么多钱。小安,听姐姐的话,你还是先回到你奶奶身边再说,天这么晚了,你不早点回去,你奶奶会担心你的!”

看小安没有说活,温雅又安慰的说道。

“小安?”

温雅又喊了一声,却依旧没有得到小安的答复。

“哎!这件事还是太诡异了,我还是先走吧。如果他说的是真的,只希望她奶奶早点好起来;如果是假的,我还是先走的为妙,如果自己好心地送他,而被他骗到更偏僻地地方,被他的同伙埋伏了就不好了。”

心里盘算着,温雅小心地绕过依旧定定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小安,手里依然紧紧地握着防狼喷雾剂,她是怕小安突然暴起,做出伤害自己的事。

“为什么,为什么姐姐不相信我,奶奶不是说人与人之间应该相互帮助,相互信任吗?可姐姐为什么不相信自己?我和她说过我和奶奶会还给她钱的,奶奶讲过做人一定要有诚信,借别人的钱或东西一定要还的,小安一定会还姐姐钱的,可姐姐到底为什么还是不相信我?为什么?奶奶,你告诉小安姐姐为什么会不相信我,为什么呀?”

此刻,小安幼小懵懂的心灵面临着煎熬,对奶奶所讲的人生信条产生了疑惑,像是一个被老天抢走了他最爱的糖果和玩具一般开始心理起伏,因受伤而本能地自我保护的暴躁和愤怒。

“姐姐!你为什么不愿意帮助小安,为什么不相信小安?为什么?”

小安突然地开口,将刚绕过他的温雅吓了一跳,温雅缓缓地转过身来,却又是被小安的模样弄得有些迷惑不解,眼前的那个礼貌的男孩子,手里正拿着一把削铅笔的小刀,脸上满是委屈受伤的愤怒,她完全不明白小安的这种情绪是从哪里来的,这完全就像是个闹脾气的几岁的孩子嘛,可……

突然,一道灵光闪过心头,从刚见面到现在,小安所有说话的语气,他的表情,那清澈的眼神,还有那些奇怪的举动,这一幅幅的画面在她脑海里回放着。

“他,原来小安是个有智力障碍的孩子。对,他是个智障儿,刚才完全是因为被这奇怪的相遇,小安身上的血迹和他的故事所吸引了,所以自己才没注意到。”

想通了这一切,温雅看向小安的眼神越发地充满了同情和怜悯。

“小安,你别激动,姐姐不是不相信你,只是姐姐真地没有那么多钱,不信你看。”

说着,温雅拿出了钱包,翻开了给他看。

可现在的小安完全听不进温雅说的话,心里一直想着的是温雅不相信他,不愿意帮助他,现在还来欺骗他,温雅的所作所为完全和奶奶告诉他的不一样,崩溃的信念让他无比地愤怒。

“姐姐,请你快借给我钱,我一定会还给你的,快点借给我,奶奶还在等着小安了!”

咆哮着,小安拿起手中的小刀指向了温雅。

其实,小安之所以身上会有一把小刀,是因为他要求柯老太给他买的,这把小刀是他平时削铅笔用的。

本来,柯老太要给小安买个卷笔刀的,但他有一次和奶奶去捡垃圾的时候,看到有个小朋友用卷笔刀削笔,可卷笔刀削出来的笔太尖了,浪费了很多的笔芯,所以懂事的小安要求吴老太给他买了这把小刀,每次都小心翼翼地削得很好,这样他的一只铅笔就可以用更长的时间。

而为什么懵懂的小安会拿着刀向温雅要钱,却是因为刚才,他的脑海突然闪出一个画面:

一个男人拿着一把刀指向一个女人,那个女人就给了他很多的钱。

这个画面,是小安不知道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在电视里看到的,柯老太没有看到这一幕,小安也没有去问奶奶那个,他见到的一闪而过无意间看到的画面,他每天和奶奶要走过不少地方,看到不少新奇的风景和人物,所以小安并没有去在意这幅一闪而过短暂的画面。

“小安,你别激动,听姐姐的话,把小刀收起来好吗?弄不好会伤到自己的?要不这样,姐姐先送你去你奶奶身边,再帮你想办法好不?”

温雅看到小安拿着小刀指向自己,她心里却没有什么紧张和害怕的,只是担心着小安会一不小心就弄伤了他自己,于是开口劝慰道。

“姐姐,请你借给小安钱好吗?姐姐快点,奶奶还在等着我了!”

小安越发地激动,再次愤怒的大喊到,拿着小刀又朝温雅逼近了两步。

“小安……”

吴浊从家里出来后,就在大街上茫无目的地游荡着,手里刚买的一瓶白酒已经喝了一大半了,而夜晚的风也的确让他清醒了少许,可这些,却半点也没有消散他心中的茫然和痛苦。

“爸妈,如果你们在天有灵,请指引我,要该怎样帮你们找到那些凶手,哪怕只是找到一点蜘丝马迹也好,请你们告诉我,我该怎么做?又该从哪里开始做起?而我到底又能做些什么?请你们告诉我?……”

“还有小妖,我该去哪里找她?她还活着吗?她有饭吃吗?晚上一个人睡会害怕吗?”

“不,她肯定是睡不着,肯定是睡不着的,她每天都要听老妈给她唱歌才愿意睡觉,也每天要抱着老爸的手臂才能睡得着。现在她孤零零的一个人,一定在哭着喊着爸爸妈妈,一定在哭着喊着要我这个哥哥去保护她。可怜的小妖,你在哪里,哥哥要去哪里找你?……”

“还有兰姐,我这样地拖累着她,害她连学校也没有去,每天都陪在我的身边,时时刻刻地守护着自己。她一定是很疲惫,平时最注重自己大姐大的形象的她居然睡得如此的不雅,连口水都流出来了,她如果知道我看到她如此睡相一定会暴躁得狂揍我一顿的,但我知道她实在是太疲惫了,为了我这个没有半点血亲的人,她值得付出这么多吗?而我又能回报给她什么了?……”

一个个纷乱的念头扰动着吴浊的心弦,耳边传来的一道道清晰的调笑声、怒骂声,高谈阔论的话题,背后窃窃私语的诽谤与中伤,你侬我侬的甜蜜情话等等。

这些属于夜晚特有的声音,像是红尘俗世的缩影,如此野蛮地直冲进吴浊的脑海,心中的烦躁一遍遍狠狠地吞噬着他仅有的残存的理智。

咕咚咕咚,吴浊又是大口大口地连喝了几口,像喝下去的是水一样,他拿起酒瓶放在眼前仔细地端详了几遍,心中没由来地升起一股暴躁之气,暴躁中又带着无奈和痛苦。

他喝下去的是白酒,但也的确如同水一般,口里有着浓重的酒精的味道,而乔蝶雨却没有感觉到一丝地被麻痹的感觉,这并不是因为手里这瓶酒是假酒,而是,而是酒精已经对他不起作用了。

吴浊心里瞬间就明白了其中缘由,第一次喝酒的时候,就那么一口就让他有种晕乎乎的感觉,而现在之所以喝了大半瓶下去,还没有半点反应是因为他的身体,自那次醉酒之后就出现了各种异变,相对与那些奇特的感官变化,喝酒不醉已经没有任何好诧异的。

不仅是这点变化,而且自上次醒来过后,吴浊还发现自己居然对食物的需求量为零,换句话说就是他可以不吃饭,却不会有半点饥饿感,而身体也不会感觉有一丝的虚弱无力。

至于吃下去的东西也像是进了无底洞,没有半点反应,但他每天还是会和莫非男一起吃饭,因为他不想在莫非男脸上看到担忧的表情。

现在,吴浊还可以清楚地品味出饭菜的各种味道,至少这点会让他觉得自己还是一个人,一个知道酸甜苦辣的正常人。

咕咚咕咚,吴浊一口气把剩下的酒全都喝了下去,虽然没人半点麻痹的感觉,但那浓烈的酒味却瞬间弥漫了他整个脑海。

“也许,也许是我喝得不够多吧!不过也好,我刚才答应过兰姐说不会再喝醉的。”

吴浊无奈地看了看已经见底的酒瓶,意犹未尽地叹了口气,顺手把它丢进了身边的公共垃圾捅里。

“也许,也许以后永运都不会再有喝醉的感觉了,不能再靠酒精来麻痹自己了,每天二十三个小时,分分秒秒去感受现实无情地折磨,不可逃避,无可逃避。”

“这是多么地残忍啊!老天,这是多么地残忍,你知道吗?或者是你要告诉我要我时刻记得这份痛,感受这份痛,是吗?你是要告诉我,我应该去找那些杀害我父母的凶手吗?是吗?是吗?!如果是,你就给我点提示,给我点线索,指引我,我该怎么做?从哪里开始?你告诉我呀,你告诉我呀?……”

吴浊再次被心中纷乱的念头搅动了心湖,喝不醉与时刻的清醒,父母被害、小妹失踪与无能为力、不知所措的挫败感之间的冲突,让他失去了理智,因为痛苦所以迷茫,因为迷茫所以暴躁,又在暴躁中放大着痛苦,此时他的脸庞因为愤怒而渐渐地变得扭曲,眼中也渐渐地出现一道道血丝……

突然,吴浊脸上的这些变化戛然而止,眼睛猛地圆睁开来,怔怔地看向前面:

两百米外的一道围墙前,一个男孩正拿着一把小刀,愤怒地指着一个漂亮的女孩,而女孩手里拿着个钱包有些惊恐地看着那个男孩,被男孩一步一步地逼退……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