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迷这种事,对我来说其实已经算不上是陌生。
当意识逐渐下坠,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
在那一瞬间,我又开始感觉到幻境和现实在不断交错变换,让我难分彼此。
胸口传来的阵阵炙热,应该是那块木牌感应到了我此刻的状态。
但一切依旧于事无补。
该来的我躲不掉,或许这些真的就只是命……
随着意识下沉,一些画面再度浮现。
“罗嘉良,我不管事情的真相到底是怎样的,都跟我没有关系。”
还是在那间充满了年代感的破旧屋子里,我到现在才发现,还有第三个人坐在不起眼的角落里,“你们一家老小要是还想在这个村子里待下去,就必须得按照我们的说法来!”
说话的这个家伙看上去年纪不大,整个人都包裹在一件宽大的袍子里。
仅仅露出了一双贼光瓦亮的眼珠子。
“可……可是……”
显然还惊魂未定的罗嘉良,哆哆嗦嗦的坐在板凳上。
结巴了半天也没能说出句完整的话来。
“不用可是了!”
“按我说的做,不仅你家能拿到津贴,我们整个村子都能跟着你沾光。”
坐在角落里的那个家伙,摆了摆手,将这件事一锤定音,“而且我跟你可是同乡,以后保你坐稳村长的位置,一家老小都不用再看人的脸色过活。”
要知道在当初那个年代,他的这番话还是极具诱惑力的。
于是一屉新鲜的人血馒头,就这么被他们端上了餐桌……
当我再次睁开眼睛时,天色已然大亮。
眼前明晃晃的一片白墙,让我又生出了剧烈的晕眩感。
被那黑烟撞到的胸口传来阵阵疼痛。
我没死?
还活着?
这是我清醒过来后的第一反应。
看着正趴在我边上沉睡的陈云英,我用力的想要挣扎着坐起,却被胸口的阵痛牵扯,又重重的倒在了床上。
“嗯,江浔?”
“你什么时候醒过来的?”
感觉到动静的陈云英,猛地一下惊醒,很是焦急的问道,“你是不是还有哪里不舒服?”
我强忍着胸口剧痛,艰难的笑了笑,“我还好,罗嘉良他们怎么样了?”
“你父亲的当年的事,我想我知道了整个前因后果……”
在昏迷时所看到的一切,应该又是因为那只黑猫的缘故。
我不清楚它为什么会知晓这一切,但从罗嘉良的反应来看,应该是真实无疑。
只不过说起这个话题,陈云英的脸色明显变的古怪起来,“你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吗?”
“这是整整第三天了,罗嘉良和魏爷爷……也就是魏宏,都被警察带走立案调查了。”
“他们对当年犯下的事供认不讳……”
听到这番话,我忍不住眉头一皱。
这些家伙在心底埋藏了多年的秘密,就如此轻易的供了出来?
让我在瞬间产生了极不真实的感觉。
“罗嘉良承认了是他亲手割断了绑住我爸的安全绳……”
“魏宏也当着我的面说,正是他当年逼迫罗嘉良冒认功劳,为的只是那个三等功勋……”
陈云英脸色惨白,笑着笑着眼泪就止不住的流淌下来,“他们破坏我家的风水,就是想让陈家断子绝孙,再也没人去追查当初的那桩无头案。”
“江浔,这次真的多谢你了……”
说完之后,她再也忍耐不住,趴在床上就呜呜的痛哭了起来。
我很能理解她此刻的心情。
没有经历过的人永远不会知道,缺失了父亲陪伴的童年和家庭,对任何人来说都是永生难以愈合的创伤……
两天之后,恢复了元气的我,在陈云英的陪同下走出了镇卫生院。
当我们再次来到陈家老宅,整个门头沟的气氛都显得格外古怪。
村长和魏老头被派出所抓走的事情,现在已是人尽皆知。
谁也想不到一桩被埋藏了将近三十年的冤案,直到今天才得以昭雪。
没有心思搭理村民们的指指点点,我简单的跟陈云英交代了一下风水走势和大体修葺的方向。
其实陈家老宅的风水可谓是极好的,根本不用大动。
包括她面相上那一点点的瑕疵和凶厉,完全可以通过命宅相配之术化解干净。
只是有一句话我没说出口。
风水这种东西,你能布置,别人便能篡改。
就像这次,若不是我们赶回来的及时,所谓的风水宝地,眼看着就快变成要命的凶宅了……
完事之后,陈云英陪我又在村子里逛了一大圈。
我们几乎问遍了所有人,结果都说在门头沟从来没见过黑猫出没。
这点让我在百思不得其解的同时,也只能怏怏作罢。
可就在我们刚准备驱车离开之际,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小女孩忽然跑到我面前。
说是有个穿着破烂的老道士和一位叔叔,让她把一封信交给我。
当我看到信封上“江浔亲启”四个字的时候,心脏不受控制的开始剧烈的跳动起来。
这熟悉的字体,分明就是出自二叔之手!
而信里面的内容也很简单扼要,大概就是说他现在很好,不用我担心。
要我在最短的时间,带着土猛去蓉城落脚,否则将会面临到不可预知的危险。
我很想询问那小女孩,他们现在去了哪里?
但话到嘴边,最终还是被我咽了回去。
无数的疑惑开始疯狂的涌上我心头。
那黑猫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二叔既然知道我会来门头沟,又为什么不跟我见上一面?
他到底是在寻找,或者是逃避些什么?
而且北方的出马仙我虽然了解的不多,但也从没听过有人会供奉成精的耗子。
如果魏宏真的想要陈家断子绝孙,以他的手段还有无数种办法,却偏偏选择了最耗时,也最麻烦的法子?
坐在陈云英回江阴的车上。
我紧紧的搂着二叔留下的布袋。
这些如潮水般的问题,一点点逐渐将我淹没。
我不知道凭借自己的这点本事还能支撑多久,又或许能不能解开这一团团的迷雾?
时间将近傍晚,才赶回了我在江阴租住的房子。
等我们的车才刚停好,就听见屋里传来一声惊呼,“云英,你们可算回来了!”
“赶紧快来看看吧!这条狗眼瞅着就要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