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鬼道人,真名卫天辰。

这位昔日的羽皇之子,哪怕是在过去遭受生命危险的时候,都未曾像任何人屈辱下跪过。

皇者之子,自有皇者之子的尊严。

但是这一刻,为了韩夜雪,这位皇者之子,堂堂的一代王者,抛下了一切尊严。

他将头深深的埋在地上,以彰显自己的诚意。

只为了给韩夜雪争一丝仙缘!

在他看来,若是能拜入李问禅的门下,又何必在意十大仙门?

“前辈,你这是做什么?”

韩夜雪万万不曾想到,尸鬼道人所说的仙缘,居然就是这个年轻的男子?

她第一反应,是觉得不可置信。

这个年轻的男子,看起来甚至不比她大多少,浑身上下也丝毫感受不到任何灵气的波动,再平凡不过。

这样一个人,又怎么可能与十大仙门媲美?

她连忙跑到尸鬼道人的身边,想要将尸鬼道人从地上拉起来。

“前辈,你快起来吧!”

但是尸鬼道人的身体,就仿佛是一座山岳扎在了地上,纹丝不动,无论她如何努力,都没有任何用处。

韩夜雪连忙将目光看向李问禅。

却见李问禅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

仿佛尸鬼道人这样跪在他的身前,不值一提。

这种漫不经心的态度,令她一下子就动了怒,她虽然和尸鬼道人才接触不久,但尸鬼道人对她的亲近与和善,令她有一种亲如家人的感觉,当即不忿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前辈就算是你的护卫,你也不该让他跪在地上,这般折辱他吧?”

“孩子,不得无礼!”

尸鬼道人低喝一声。

但李问禅摆了摆手,接过话来,淡淡道:“折辱他的人,究竟是我,还是你?他又是为了何人而跪?”

“你……”

韩夜雪一时语塞,连忙看向尸鬼道人,急切道,“前辈,你快起来吧,干嘛要向他下跪,他何德何能,与十大仙门相比啊?”

“孩子,你不懂。”

尸鬼道人并未多做解释,而是看向李问禅,恳切道,“求您给她一个机会。”

“机会?”

然而,面对尸鬼道人殷切的眼神,李问禅表现的却极其冷漠,他的目光仿佛万古青天,没有任何感情可言,“想做我的徒弟,谈何容易?你又能拿什么来跟我交换,你最珍贵的,无非是你的性命罢了,但是你的性命,于我又有何用?”

尸鬼道人身形顿时一颤。

这一番话虽然很残忍,可的确就如李问禅所言。

一位王者的性命,对李问禅来说,没有任何价值。

别说让李问禅这种至强的皇者收徒,就是让一位普通的天人收徒,都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想要拜入李问禅的门下,难如登天!

“我再问你,当我与整个秦岭福地为敌的时候,若她在我的门下,又该如何?”

“她可以隐姓埋名,暗中潜修。”尸鬼道人几乎不假思索的说道。

“你呢,如果有一天,你会因为是我的徒弟,与十大仙门为敌,你该怎么做?”

李问禅又看向韩夜雪。

“与整个秦岭福地为敌,你还真看得起你自己。”

韩夜雪娇哼一声,自然是不会相信这种鬼话,只是她刚说话,尸鬼道人就喝斥道:“夜雪!老夫说过不得无礼!他问什么,你就答什么!”

“前辈。”

韩夜雪委屈的叫了一声,实在想不明白尸鬼道人为何如此认真,但她当下也拗不过对方,只能满是不悦的瞪着李问禅,然后道,“如果你真和整个秦岭福地为敌,那我当然躲起来,总不可能去送死吧?”

“这样啊。”

闻言,李问禅轻叹一声,意兴阑珊的摆了摆手,对尸鬼道人道,“我给她机会了,她的觉悟不够。”

“你什么意思,我哪里觉悟不够了?”

韩夜雪柳眉竖起,美眸都睁大了几分,气鼓鼓的看着李问禅。

她紧紧咬着贝齿,如一只发怒的小老虎般,仿佛李问禅不给她一个满意的答复,她就要扑上去咬一口李问禅似的。

“没有敢与天下人争的勇气,又怎么配做我的徒弟?”

李问禅冷笑一声,“修行本就是与天斗,与地斗,与所有人斗,你没有这样的觉悟。贪生怕死之徒,不足以论大事。”

“你胡说,我才不是贪生怕死,你与整个秦岭福地为敌,那你不是死定了?难道我要跟你一起送死,给你陪葬,才算是有勇气吗?”

韩夜雪气的涨红了脸,还想辩驳几句。

在她看来,没有人,能与整个秦岭福地为敌,真出现这种事情,绝对死无葬身之地。

但是这个时候,尸鬼道人冷喝一声,不再有刚才的慈祥,而是前所未有的严厉:“夜雪,你错了!他在乎的不是要你去送死,而是你的觉悟!有的时候,即便有力所不及的时候,也不得不战!即便知道自己此去,如同送死,也不得不去!”

“人类的赞歌,就是勇气的赞歌。”

“你若是能有这样的勇气,即便他与整个秦岭福地为敌,他也一定会保你周全。”

“他想要看到的,是你的觉悟。”

“你让他失望了,也让我失望了。”

尸鬼道人长叹一声。

没有破釜沉舟,拼命一搏的勇气,又哪里来的仙缘?

就像尸鬼道人自己。

他明知自己现在的实力,跟羽化仙门比起来,依然是不堪一击。

但他依然来了秦岭福地。

有的时候,要的就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勇气,要的就是那孤注一掷,舍生忘死的觉悟。

“前辈。”

韩夜雪低低的叫了一声,委屈的像个小孩子一般,不知所措的站在那里。

“唉,孩子,你还年轻,或许还不懂这些,没关系,你慢慢会明白的。”

尸鬼道人终究是不忍心责怪韩夜雪,转而道,“夜雪这次的确让您失望了,但是如果,她之后能有这样的觉悟,您能在给她一个机会吗?”

“或许吧,至少现在,她还没资格拜入我的门下。”

说着,李问禅大袖一挥,一股力量拖住尸鬼道人,将他扶了起来,“不过念在你一片诚心的份上,之后的路上,我会给她炼制一些丹药,提升一下她的实力,还是让她自己去争那十大仙门的仙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