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天行道?

谁会来醉花楼这种青楼妓院替天行道?

替的是哪门子的天,行的又是哪门子的道?

理所当然,江少川的高呼声很快便引起了天井内,迎来送往的那些人的注意。

一位富家公子骤然停下了脚步,愣愣地站在南楼的入口处。

他回过头望着少年,脸色表现得极为古怪。

像是讥讽,又像是打趣。

几名刚从厢房内出来,送走恩客的风尘女子挥了挥手中的金丝手帕,朝着少年莞尔一笑,眼中数不尽的媚笑秋波。

就连那些在天井内忙来忙去的闺奴们,也不禁朝着少年挑了挑眉头,露出些许钦佩又或是咂舌。

众人静静地看着少年。

刹那间,原本莺莺燕燕的天井便化作了一片沉默。

江少川的脸色有些发烫。

“看什么看!”

“你们难不成都是来醉花楼看男人的?”

他抻了抻脖子,下意识地叫嚣道。

于是……

一石激起千层浪!

如同是一颗石头砸进了平静的湖面,溅起无数的水花。

彼时还算较为平静的醉花楼,瞬间仿佛炸开了锅。

“哟!这白袍少年到底是哪一家的公子啊?”

“我王老九也算是醉花楼的常客了,怎么一次也没有见过?”

“依我刘老五纵横花场多年的经验来看呐,这小子别看年纪轻轻,八成是花中老手啊!”

“能在这青楼妓院里替天行道的家伙,还说得如此大言不惭,恬不知耻……”

“实在让人佩服佩服!”

“刘老哥说得对啊!明明是那些苟且之事,在这白袍少年的嘴里,怎么就听得如此让人正气凛然呢!好一个替天行道啊!”

“我狄三通今天已然雄风凛凛,也要去替天行道一番!”

几名大腹便便的富家翁你一言我一语,或是对着某人啧啧称奇,露出了大拇指,或是露出一脸急不可耐之色,仿佛欲要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似的。

“公子!”

“奴家也想要替天行道一番呢!”

“不如……”

“公子来教教人家嘛!”

那些打扮得极为清凉的风尘女子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更是笑得乐不可支,直不起腰来。

若是这整个醉花楼,最为憋屈的便要属这跑腿的闺奴了,明明已经胀通红了脸,却只能极力忍着笑意,被人呼来喝去,端盆端尿。

果然……

像江少川这么拉风的少年,无论在什么地方,哪怕是青楼里,也会像黑夜里的萤火虫一样,那样的鲜明,那样的出众。

实在禁不住这么多人的灼灼目光,少年终于低下了头,灰溜溜地朝着南楼的大门内走去。

如同一只过街老鼠似的。

毕竟在这种地方扬名立万,实在是有些见不得光。

见着某人落荒而逃,曹天兵等站在身后的那些家仆们也纷纷尾随了上去。

走进南楼的大门,是一条看起来极为幽静的小道。

小道两边种满了艳丽的梨花,凡是步入之人,都不觉有些乱花渐欲之感。

直到穿过小道的尽头,入眼之景可再一次让众人瞠目结舌了一番。

原以为这深堂之后,只不过是一间间较为隐秘的厢房罢了。

可又谁曾想到……

竟然是一座种满了花花草草的偌大庭院。

庭院内有一汪清水的池塘,有巍峨耸立的假山,还有落英缤纷的樱花树。

随风飘荡的樱花碎花瓣洋洋洒洒,让人不禁多了几分迷离与错觉。

若是不知情的人来此一看,这哪里像是个青楼女子的会客之所,分明就是哪一家高门隐士的幽居之地嘛!

再者而言,能将如此清幽寡淡庭院掩藏在这种幽深之处,实在是颇有些大隐隐于市的出尘之感。

仅此一点,可见这醉花楼实在是不同凡响。

虽然未见其人,但眼前这恍如仙境一般的居所便已然让江少川心中不禁高呼起两个字:逼格!

正所谓人靠衣装马靠鞍,青楼小姐靠风光。

春宵一刻值千金。

如此美景风光,若有佳人相伴,两万两……

勉勉强强也说得过去喔!

作为二十一世纪的守法好青年,江少川的心里有些吃味。

暗叹着拉皮条这种非法活动居然能办得如此火热,看来还是躺着赚钱快啊!

“这位公子!”

“且慢!”

“还请先出示您的木牌号码,方才能进入如梦小筑,获得与小姐的幽会见面的机会。”

正当某人大步流星,准备迈开步子朝着庭院走去的时候,一名身着绿衣的粉嫩少女骤然出现在他们的身前,拦住了去路。

似乎是这里的奴婢。

江少川下意识地掏出龟婆送的木牌。

于是……

那名绿衣少女仔细地看了看木牌上的号码。

趁此功夫,江少川也仔细地看了看她。

嗯……

很纯很粉嫩。

比踏马的特仑苏纯出几百个金典。

念及如此,少年不禁皱了皱眉头,心中有些纳了闷。

且不说自己已经来到大唐贞观年间这么长时间,为什么只有在青楼妓院这种地方,才能碰上这么纯情的美少女呢?

这种值得考究的问题,想必一时半会儿也想不清楚。

“公子!您请……”

“小绿带您进去。”

绿衣少女极为恭敬地交还了木牌,引领着少年朝着庭院的深处走去。

很快,绕过池塘边的小道,一块花园似的空地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空地上摆满了桌椅。

桌上已经摆好了酒水,椅子上坐满了人。

看样子都是些取了木牌在此等候的公子哥。

江少川随意地眺了眺,便朝着不远处角落里,一只空着的椅子走了过去。

既然都是一掷千金的公子,那么便自然少不了跟在一旁的打下手的狗腿子。

一群整齐划一,穿着统一黑色衣袍的小厮们,或是极为恭敬地站在他们主人的身后,而更多的则是安静地聚集在庭院的角落里,沉默地杵着。

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宫城等三名黑袍家仆自然极为明理懂事地凑了过去,可唯独剩下曹天兵……

不仅没有一点儿身为下人的觉悟,反倒是毫不犹豫地落座在了少年的身旁。

这下子,可让乔敬明有些诧异。

心中不免对这位曹爷的地位,又提升了那么几分。

可总有人要站在身旁,做一些端茶倒水服侍人的活儿吧……

理所当然,乔敬明便很自觉地承担了这样的责任。

“赵公子!在下可是久仰您的大名啊!”

“听闻您这可是连续第七次来这如梦小筑找如梦姑娘了。”

“区区七八次,不值一提啊!钱公子……”

“还是您厉害些,一出手便是整整一万两白银,就如同那泼出去的水似的,哗哗地往里撒!这都打了七八万水漂了吧。”

“唉!说到底比不上那左武卫程大将军家的程公子啊!人家……”

“可不像咱们只晓得花钱寻乐,人家可是出了名的痴心呐!”

“是啊!痴心是痴心……”

“又不是花自己家的银子,换作是我,我踏马的也乐意啊!”

很快,公子哥们窸窸窣窣的议论声音一字不落地传到了江少川的耳中。

听着某些极为刺耳的字眼,诸如……

三万两,七八万两,十几万两。

虽然杀伤力不高,但是侮辱性却极强。

少年的脸色骤然变得十分难看。

隐于袖口的双拳死死紧握,十指发白。

确实……

谁让他这个假冒的富二代,阴差阳错混到了一群真正的款爷群里呢?

就好比是拼多多拼出的假名媛碰上了真正的白富美……

而且还是一个碰上了一群。

见面不可怕,谁穷谁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