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二十一世纪的现代人，如若不是新闻媒体对于中国中医科学院首席科学家，国家勋章获得者屠呦呦关于诺贝尔医学奖的大肆报道，想必也很难有人听说过青蒿又或是青蒿素，更遑论知道这些药物的治疗效果。
理所当然，九成宫内，除了那些对于医书古籍有所研读的太医们，根本没有人知道青蒿这种药物究竟意味着什么。
起码能够一言决定众人生死的唐皇李世民并不清楚，眼前的这些太医们为什么要向自己隐瞒这一味名叫青蒿的药材。
然而，当江少川当着大庭广众的面，一语道破这味药物名字的时候，眼前太医们无不惊恐万分，露出惊骇的绝望表情……
这无疑说明了很多问题。
尽管由于连日的不眠与煎熬，唐皇李世民显得极为颓丧，但他眼角之中布满的猩红血丝，却无不显示着此刻，这位帝国君主已经游走在了即将癫狂的边缘。
如同一只被刺激得丧心病狂的野兽。
“魏庆生，朕且问你，这青蒿到底有何隐秘？为何当小先生一语道破之时，竟使得尔等一众，如此大惊失色？”
李世民极为冷漠地注视着眼前的太医们，没有一丝情绪波动地质问道。
没有人看得见，他隐于拢袖的双手已然紧握，十指更是因为用力过度而显得发白。
面对着唐皇李世民的问询，原本瘫倒在地的太医们不仅没人答话，更是恐惧得瑟瑟发抖，或是将头埋在地下默默不语，或是止不住地汗如雨下，更有甚至，竟然在须臾片刻之间，一口老气没有缓过来，彻底晕死了过去。
被众人当出头鸟挡枪在最前方的太医令魏庆生自然不敢作声，却将求救的目光放在了眼前少年的身上。
他怯怯着双眼，望着江少川，眼中闪过一丝想要活命的希冀。
见到没有人敢回答自己的话，李世民原本充满血丝的眼眸骤然变得更为猩红。
望向那些太医们的神色，也如同望着坟头里已经死去的尸体。
“实在有些过意不去，朕的这些太医……”
停顿了片刻，李世民面无表情，咬牙切齿道：“让小先生见笑了。”
“还是请小先生替朕解惑，这青蒿究竟有何不可告人的秘密。”
闻言至此，江少川心中有些明悟。
看来不仅仅是唐皇李世民，就连在场诸如长孙无忌，又或是魏征之流的高官重臣们，对于青蒿都没有一点了解。
与此同时，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这个便宜老爹和他的这些太医同僚们，胆大包天到了如此地步！
绝不仅仅是隐瞒青蒿这一味药物这么简单，就连长孙皇后身染重疾的真正病因，竟然也敢秘而不宣！
江少川读懂了那位须发皆白的太医令望向自己的希冀眼神。
理所当然，他选择了无视。
朝着唐皇李世民拱了拱手，江少川认真且平静地说道：“回禀陛下。”
“根据东晋医圣葛洪编撰的古籍《肘后备急方》的记载，青蒿一物，可以入药，用于治疗……”
微微侧过头，瞟了一眼身旁的太医令魏庆生，他面无表情地说道：“急疟之症。”
话音未落，大殿之内突然陷入了极为可怕的死寂。
低吟呜咽的冷风从殿外吹来，侵袭着场间的众人，蓦然地，却不禁使人遍体生寒。
是那种从脚板底油然而凛冽寒意。
须臾片刻之间，最后一丝希冀的活命曙光从那位太医令的眼眸之中，彻底消失。
“什么？”
“小先生……”
“你再说一遍？”
唐皇李世民的眼中露出万分的震惊，他望着眼前的少年，不可置信地问道。
看见这位大唐君主如此惊愕的表情，江少川心中终于确定了一件事。
这些太医令们为了自己的前程或是性命，又或者是其他什么不可告人的原因，果然隐瞒了长孙皇后真正的病情。
他点了点头，极为郑重地说道：“陛下。”
“方才草民经过诊脉，确信皇后娘娘身染的重疾乃是急……”
“住口！”
“不可能的！”
然而，话还没有说话，便被唐皇李世民的极为嘶哑的粗暴吼声彻底打断。
没有任何征兆的情况之下，他竟一个箭步，便朝着不远处，那位年迈的太医令冲了过去。
只听见‘咔擦’一声，李世民的双手便如同枷锁一般死死地钳住了魏庆生的咽喉。
明明已经多日未眠，明明已经虚弱到了极点，但在这一刻，这位昔日的天策府大将军却展现出了极为骇然的可怕力量。
他单手捏着那位太医令的咽喉，将之抬离了地面足足有一尺的距离。
如同拎着一只待宰的鸡杂。
“陛下……咳咳……”
“咳咳……咳咳……”
被钳住咽喉的魏庆生由于无法呼吸，惨白的脸色变得通红，几声断断续续的咳嗽无不显示着这位太医令已经窒息到了极点。
“朕且问你……”
“朕的观音婢究竟染上的是不是急疟之症？”
唐皇李世民冰冷地问道。
仿佛一只被困在牢笼之中的野兽，在临死之前，做着最后一丝困兽之斗。
由于太过于惊恐，再加之被钳住了咽喉而无法作声，下意识地，魏庆生开始只能以颤抖着点头的方式，来回应着唐皇李世民。
“什么！皇后娘娘竟然患上了如此绝症！”
“青蒿能够治疗急疟之症？简直无稽之谈！若是如此，哪里还会死得上如此多人的性命！”
“怎么会这样！急疟之症，当世之下，哪有药石可医！”
“皇后娘娘……”
“怕是要殡天了。”
当真相被确认进而展现的那一刻，死寂一般的大殿内，响起了无数帝国重臣的惊愕与不可置信。
或是谏议大夫魏征流露出的悲痛欲绝，或是中书令房玄龄眼中的愤怒与杀意，又或是吏部尚书高士廉的怒发冲冠。
就算不知道知道青蒿是何物，但对于可怕的急疟之症，场间的众人无不谈虎色变，心生惧意。
“庸医！老夫要杀了你！”
一直隐忍不发的尚书右仆射长孙无忌终究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也无法保持任何所谓的贵族尊严。
嘭！
愤慨之下，他随手取下了一盏还燃着火烛台，便朝着那群太医猛地投掷过去！
哪里还顾得上什么性命不性命，杀人不杀人的！
空中飞速掠过一道光影，烛台狠狠地砸在了某位太医的头壳上，鲜血瞬间喷涌而出。
烛台的火苗也沾染在了那位倒霉太医的发丝，瞬间燃烧成了烈焰。
“啊！”
“救我！”
“救我！”
难以忍受的剧痛与灼烧感觉，让那位太医难以自持，如同无头苍蝇般地四处狂奔，哀嚎。
没有人理会，甚至是去看上一眼，那位名不见经传的太医。
正当此时，一名身披甲胄，极为魁梧的虬髯大汉从群臣之中缓缓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