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车尾部的白裙女生,还有车走廊中间站着的红裙女人,是不是当年的乘客之一?”

我盯着公交车驾驶员,语气略有几分凝重,白裙女生曾经出现在我的噩梦当中,当时她是以厉鬼邪祟的姿态,在梦里还想直接杀了我。

事到如今我都不敢确定其真实状态,她究竟是人是鬼这个问题,我还是没有得到确切答案。

虽然我在公交车行驶的这一路上,已经推测了许多次,但也只是发现了她身上不同寻常的地方而已,并未发现半点阴魂邪祟的特征。

但是倘若她是活人,怎么会特意来等这辆诡异公交车,并且阴山派的道士还直言其乃是阴魂邪祟,种种迹象都表明她真不是活人。

至于红裙女人,她身上几乎具备一切红衣厉鬼的特点,无论是冰冷至极的体温,还是浑身血红色的衣物,或者是最初我望见的腐烂脸庞。

然而,她身上也没有阴煞之气,而肉身也是实体,当然也并不排除她是附身于尸骸之上。

想要在短时间内,弄清楚这两个女性真实身份,恐怕就只能询问公交车驾驶员了,毕竟他在这条路上来来回回二十年,恐怕知道的东西只多不少。

果然,我的话音落下,驾驶员直接疯狂点了点头,然后起抬血手指着白裙女生,凑到我耳边低声说道:“这白裙女生就是当初站出来阻止劫匪的女孩,她被劫匪捅了脖子,鲜血喷射在公交车四处,那群禽兽还意图对尸体不敬,如果不是急着逃跑,她的尸体恐怕都要被轮番羞辱一次。”

“当时的劫匪杀了这个女孩以后,便将她的尸体丢在了烂尾楼的站台之上,站台上凝固的血迹,就是当年女孩脖子里流出来的,估计是由于怨气太重,无论是雨水冲刷,还是人群踩踏,都没有将血迹磨掉。”

“她脖子上的围巾是我死后,第一次开车上路,见到她上车时送给她的,目的就是遮挡她脖子上的伤口,多好的一个女孩,长得又这么漂亮,唉——”

驾驶员的话说完,我眉头皱得更紧,内心微微一突,我最开始的猜想在驾驶员这里得到了验证,站台上面的血迹果真是白裙女生留下来的,而站台旁边的坟墓里,埋着的估计就是她的尸体。

不过,这白裙女生分明都已经死了,为什么还会在午夜等待诡异公交的到来呢?并且听驾驶员的意思,这白裙女生还不是第一天等待诡异公交车了,女生脖子上的围巾倘若真是驾驶员赠送,那么这白裙女生至少是上过两次车。

“她没事来坐车干嘛?”我望着驾驶员,抬手摸着下巴,语气甚是疑惑的开口询问道。

然而,驾驶员却说出了一个让我倍感意外的答案,我怎么都没想到女孩竟然是因为这个原因踏上公交车的。

红衣厉鬼驾驶员深深吸了一口车厢里的淡黑色阴气,语气有些感慨的解释道:“找妈妈。”

找妈妈?!

这白裙女生居然是为了找妈妈上车的?

可是她妈妈不是应该已经下车了吗?

最初我和厉鬼妹妹小月遇见的烧纸妇女,难道不正是白裙女生的妈妈吗?

我可还清楚记得,当时我问那女人,纸钱是烧给谁的,她一口咬定乃是钱给她女儿的,之后她就一面大喊她女儿来了,一面向着黑暗深处狂奔而去。

难不成我的推断有误,这烧纸的女人,口中的女儿并非白裙少女,而另有其人?

红衣厉鬼驾驶员似乎是察觉到我的异样,于是他语气平淡的继续解释道:“其实你们最初望见烧纸的那个女人,就是这白裙女生的母亲,她母亲在她去世之后,便直接疯了,每天晚上都会在路边烧纸。”

“每当有人问她在干嘛时,她就会回答在等她女儿,实际上她女儿每天都会自坟里走出,坐上我的公交车,去寻找她记忆里的母亲。”

驾驶员的话语看似没有问题,实际上却有很大的漏洞,似乎是在对我撒谎。

如果这白裙女生真是去寻找她母亲的,那么她母亲就在她的坟前,而且每天都会出现,她就不认识她母亲吗?

为何当时面对面不相认,反倒是踏上诡异公交车,舍近求远的瞎寻找?

“她母亲?她母亲不就在她坟前吗,为什么她不直接自坟里走出,去与她母亲相认呢?反而选择多此一举的乘坐公交车?”

不合理,非常不合理。

但凡是个脑子健康的人,都不会相信驾驶员嘴里的解释,实在是太过牵强了。

谁知当我指出其话语无法自圆其说之时,驾驶员直接点了点头,进一步解释道:“你说的对,她的确早就应该与她母亲相认的,但事实却是,她母亲根本无法望见她,毕竟她是阴魂之身,而她母亲却是活人之眼。”

“就算是她母亲无法望见她,按常理来说,她自己也应该会望见她母亲才对,可惜,她的状态非常不对劲,应该是因为当年劫匪给她留下的心理阴影太大了,以至于她每天都会失去记忆,或者说记忆永远停留在她生前,上车以前。”

“据我推测,她当年上车乃是因为想跟着她母亲打车去某个地方,但是中途却发生了横祸,这件事给她就下的心理阴影太大了,以至于她就算变成了阴魂,也没能彻底释怀过。”

“之后记忆力就在那一天出现了问题,就算是已经过去了整整二十年,在女孩眼里也不过是才过去了一天而已,她每天都重复着二十年前上车,坐车这件事。”

“只不过是由本来母亲陪伴她打车,变成了护身一人上路,去往的目的地,也由最初的王爷山,变成了找母亲。”

驾驶员缓缓将往事吐露,而我的内心也感慨万分,这白裙女生实在是太令人可怜了,二十年前的事情影响到了她的如今,现在早已经变成阴魂的她,也没能得到解脱,依旧沉浮挣扎在痛苦里,却并不自知。

“红裙女人就不像白裙女生这么惨,但实际上依旧凄凉无比,她就是当年被那群匪徒抢走做媳妇的少女姐姐。”

“我是这几年才在这里接到她的,她当时拖着一具无头男尸,抱着一个浑圆的篮球,漫无目的的在黑暗公路上行走着。”

“男尸的身份我并不清楚,不过应该是她被抢走后强迫嫁与的男人,因为他身上揣着一张结婚证,上面照片里的二人,就是男尸与少女姐姐。”

“都是可怜的阴魂,我实在不忍心让她们流离失所,因而,就主动把他们装上了公交车,想让公交车成为他们最后的庇护所。”

公交车驾驶员盯着两个女性,眼神里充满了悲悯与可怜,就像是在同情二人的遭遇一般。

他的话语让我点了点头,内心全部的困惑都解开了,但是我内心却并不舒服,反倒是更加难受了。

最开始我的难受是因为一切未知,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全出现问题,迫切的想要弄清楚答案。

而此刻我的难受,却是因为知道了一切,却无力改变现实的无力感,虽然两个女人遭遇极其悲惨,但是犯罪分子似乎至今都逍遥法外,她们的不公,并没有被申冤,没有人为他们出头,也没有人为他们鸣冤。

我内心被一股莫名的愤怒之感占据,浑身上下的细胞此刻都像是充满了怒火,胸腔里更是有一股不平之情在升腾翻滚。

但很遗憾的是,我却并不能马上替二鬼鸣冤,然而,就在我内心难受之情更甚之时,原本疼晕过去的两个流氓里的较瘦的流氓,嘴里轻轻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呻吟。

既然曾经的犯罪分子我暂时无能为力,但是面前的不法之徒,我却可以立马施予惩罚。

我双眼盯着两个流氓,双手伸出,拖着他们就狠狠将二人丢在了公交车底板之上,将底板直接砸出了一个坑洞来。

较瘦的那个流氓痛苦的哀嚎着,鲜血自他嘴里喷出,连胖的则依旧处于昏迷状态,所以并没有任何反应。

“给我打!”

我扭头冲着一众扎纸店员工下令,他们闻言纷纷施展出阴煞之气,显露出恐怖异常的本体,同时冲着躺着的两个流氓而来。

“鬼……鬼……有鬼!”

兴许是他的大喝声太响,原本处于昏迷中的较胖的流氓也醒了过来,他双眼同样惊恐的打量着周围扎纸店员工,语气畏惧的念道:“各位鬼大爷,你们我上有老下有小,求你们放过我!”

然而,扎纸店一众员工对他的哀求声充耳未闻,直接发动了攻击,一阵阵嘶吼与哀嚎响彻公交车。

我则转过身望着公交车司机,语气略带威胁的说道:“王爷山这么大,你送我去一个地方,我就安然无恙的放过你,倘若你拒绝送我过去,我保证你会死得特别难看,魂飞魄散!”

红衣厉鬼驾驶员闻听魂飞魄散几个字,顿时被吓得浑身巨颤,赶紧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您说,您要去哪里,整个王爷山我都熟。”

我犹豫了片刻,最后吐出了终点站名字:“王爷寺,但并不是二十年前的王爷寺,而是近些年才挖出来的王爷寺。”

红衣厉鬼驾驶员当即色变,连忙后退数步,望着我愣了许久,最后方才点头道:“我可以送您过去!”

说完,他就回到驾驶位,发动了汽车朝着王爷山上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