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稍微沉寂了几秒。

“我……我……不可能!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就敢让本爷听曲?还想要本爷拿钱?本爷的耳朵岂是他这种曲子,可以羞辱的?本爷的钱可是他这种低贱之人,可以索要的?”

二爷言辞语气之间,充满了作为上位者的高傲,也充满了对老者二人的鄙夷。

他本来慑于陈剑玄的眼神准备掏钱,可是又在掏钱之间转念一想,此处乃是顾隆镇,而陶家在顾隆镇的家丁乃是乡绅里最多的,若是陈剑玄真敢杀人,恐怕早就杀了,之所以现在还威胁他,就是因为其忌惮陶家。

因而,他笃定了陈剑玄不敢在顾隆镇杀他!

见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吹埙的老者也忍不住开口劝道:“算了算了,这钱我不要了,多谢各位好心人,但是还请各位不要再为难二爷了,他可是陶家之人!”

他在说这话时,语气里分明充满了无奈与愤恨,明显可以感觉出他也对这所谓而言极为反感,但他的词句却是在替其求情,这令徐铭眉头皱起。

“老人家,你不用怕他,今天有我们在这里,他不能拿你怎么样,莫说是他一个小小的二爷,就算是整个陶家,也不敢拿你怎么样!”

徐铭望着正对着他们拱手行礼地老者,语气真诚地回应道,他这话的确非虚,且不说他本身就是西川两个顶级家族的核心成员,地位与身份在西川尊贵无比,就算单单一个陈剑玄,也能在不暴露他身份的情况下,将老者保住。

但是徐铭话音刚落,另一头的二爷旋即冷哼一声道:“算你们狠,今天我且放过他们,我不信你们一直都会留在顾隆镇,我也不信你们能护住他俩一辈子,只要等你们走了,我保证会慢慢收拾他们,势必将他们杀了悬挂与顾隆镇口!”

说完这句话,二爷便转身准备离开,但是他这边刚一转身,另一头的管家便被一把长剑贯穿喉咙,一道血箭自其动脉而去,直射客栈房梁之上。

二爷震惊地望着这一幕,他没想到陈剑玄竟然真的敢杀人,而且还是当着他的面杀!

正当他准备张口喊人来帮忙时,他只感觉喉咙一甜,整个身体都是一轻,而后客栈的景象在他眼中旋转,最后便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陈剑玄在瞬息间连杀两人,毫不拖泥带水,并且两个人的头颅都被他一剑斩下,此刻二人头颅滚落在地,鲜血喷溅得到处都是。

而陈剑玄则一面用手帕擦拭着长剑,一面冷声道:“给你们机会不珍惜,还敢反过来威胁老夫,当年老夫可是连王侯将相的威胁都不放在眼里,岂能怕了你等?”

客栈里的众人,望着地上的尸体,以及喷溅在桌椅,和墙壁上的鲜血,陷入了沉默。

“死……死……死了?”陈二狗难以置信地望着陈剑玄,以及二爷的尸体,嘴里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

“罪有应得,死有余辜!”徐铭嘴里很是不屑地说道,在他看来二爷这种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当真是浪费粮食,浪费空气!

“你们真的把他杀了?!”老者拉着小男孩,足足呆滞了半分钟,这才回过神来,不敢相信地问道。

“老人家,人已经杀了,你不用担心他会报复你了,你不用再谢我等!”徐铭本以为老人家会说出感激的话语,因此便提前回绝了,然而老人家接下来的反应却令他极为惊愕。

“你们为什么要杀他?为什么要杀他!”

老者先是失神地问道,然后又是愤怒地呐喊,仿佛陈剑玄这两剑杀错了人一般!

老者的反应,惹来在场全部人的目光,这未免太过离谱,陈剑玄分明是在替其报仇,解决后患,事后他非但感谢,反而有责怪的意思!

老者脸上挂着失魂落魄之色,同时他的眼神也变得有些惊恐,仿佛在他面前躺着的两具尸体,不是陶家二爷以及其管家,而是他的两个至亲一般。

“老人家,这里乃是半贯钱,算作你的吹奏费用如何?”徐铭抬手自怀里拿出两百余枚铜钱,将其递到老者面前道。

如今眉州灾病横行,死者众多,生产力减少,必然导致经济也受损,面前这个老人家一看就是没什么劳动力之人,更何况他还带着一个小孩。

维持生计的手段恐怕就只有吹埙,其生活之艰难可想而知,徐铭一次给他们两百余个铜钱,也是相当于人道主义援助。

老者抬头,望着徐铭手里的半吊子铜钱,足足望了一刻钟有余,而后才缓缓伸出手来,朝着徐铭的手掌伸去。

众人见老者似乎愿意收下徐铭的钱,因而也就松了口气,本来老者反常的状态,还让他们以为是在帮倒忙,现在看来老者应该只是无法在短时间内,接受平日里张扬跋扈的二爷与其管家被杀的事实罢了。

然而,老者接下来的举动却完全超出他们的预料,甚至连徐铭都被其动作整得一脸懵。

老者的手慢慢靠近徐铭的手掌,就在快要触摸到徐铭手掌之时,其手突然猛得加速,奋力打在了徐铭的手腕处,将徐铭手中的钱币全部扬起,让两百多个钱币在空中转了几圈后,散落在地,撒向四周。

其伸手之举,竟然不是为了拿钱,而是为了将徐铭手中的钱,全部打翻?!

“你这厮好生不讲理?恩人给你钱是在帮助于你,你为何平白无故如此对待于他?”孙小月当即便怒了,她黛眉紧蹙,素手轻指老者,脸上神情激动,语气也有几分愤意道。

徐铭是谁?徐铭可是她的救命恩人,而且通过这些日子的接触,她也发现徐铭绝对是个好人,见自己恩人被老者如此对待,她自然怒火中烧,见一个好人被如此相对,她自然忍无可忍!

老者闻言却发出了轻笑之声,这笑声充斥着无奈,像是怒极而笑,又像是自嘲而笑,他笑了约莫十来秒,而后横手指着徐铭,声音冷道:“帮我?我不过一介贱民,何德何能可以让你们这些武艺高强的人来帮我?而且你等以为给我铜钱就算是在帮我了吗?你们分明就是在将我往死路上逼啊!”

说着,他眼眶中已经充满了泪水,宛如受了天大委屈一般,并且语气也极其凄凉,就像将死者在发出临终之言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