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突然之间，李治伸出自己的小手，狠狠地抓在李承乾的咽喉之处！
就像是抓着一只待宰的野鸡！
纵然是看起来画面极为怪诞，纵然是一大一小身形看起来极为不匹配，但便是如此诡异却又令人不敢置信的一幕，却实实在在地发生了。
“咳咳……咳咳……”
“咳咳……咳咳……”
被五根小手指死死地捏住了咽喉，李承乾的脸色瞬间变得通红。
显得狰狞无比。
呼吸并不顺畅的他开始频频咳嗽不止。
喘不过气。
但……他却出乎意料地没有反抗，只是任人拿捏般地咳嗽着。
仅此而已。
无论从地位还是气力，无论从尊卑还是姿态，此时此刻，这位帝国的皇子全然选择了示弱。
但……这是他必须要做，也唯一能做的事情。
“九弟……”
“九弟……”
“有话好好说！”
“有话好好说啊！”
强忍着肺部的极度不适，李承乾开始哀嚎恐惧道。
周身数十丈之外，除了那位似乎有些佝偻的老太监原地伫立，躬身低头，沉默不语之外，其他的太监跑的跑，散的散，已经走得差不多了。
想必是去通风报信的，但到此时还没有回信。
宫女依旧在哭泣，甚至有几个竟然已经哭晕了过去，昏死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而就连一向最为英勇的金吾卫们，在这一刻，也不得不选择了低头闭目，视而不见。
堂堂大唐帝国的储君，竟被一个孩童捏着脖子，不敢反抗？
这极为有损皇族威严的一幕，谁也不能看，谁也不敢看……
谁看见了，谁……就必须死去。
扫视了一眼数十丈外默不作声的东宫下人们，李治这才缓缓收回了掐着脖子的左手。
“孤王……不喜欢抬着头跟别人说话。”
他指了指冰冷的地面，对着身前的皇兄平静地说道：“所以……坐吧。”
席地而坐？
低头看了一眼地面，李承乾不知道究竟是卖的什么药，所以他只能选择听话。
只能馋挪着身子，一只手伏在地上，收起另一只跛着的右脚，盘地而坐。
残留的雨水在石砖上形成一个一个凹地不平的小水凼，就像是一屁股坐进了水里。
极为难受。
纵然如此，李承乾却无法流露出任何不满。
“李承乾。”
“方才……”
“你说要送孤王一尊玉佛，那么……”
停顿了片刻，望着身前比自己稍低一筹的这位帝国储君，李治极为满意地点了点头，指了指那流星坠落的天际，认真地说道：“孤王便送你一幅卦象，如何？”
“这不正是你李承乾……想要的东西吗？”
他的嘴角露出一抹冰冷的讥讽。
解开流星陨落之卦象？
闻言如此，李承乾的眼中闪过一丝喜色！
“九弟……”
“还望……”
“九弟多多指教！”
“替皇兄，解惑啊！”
理所应当，这位帝国储君早已经将方才自己被钳住咽喉的那副狼狈模样抛到了九霄云外！
李治平静地点了点头。
铛！
紧接着，高高举起手中的寒刀，将刀刃狠狠地朝着地面石砖上的一个角落，猛然斩去！
锃！锃！锃！
只见几块碎石崩出之后，又再一次将刀尖点地，在脚下正方形的石砖上，划了几道横竖不一的划痕。
就像是某种神秘古朴的阵图。
不过，这自然不是真正的阵图，而是在占卜的时候，所用龟甲上的龟背裂痕。
皇宫大道上没有什么占卜的龟甲，所以也只能以此代替。
弯着腰捡起那几块被刀刃砍碎的小石子，收拢在掌心之间，李治数了数，拿出了一颗最大的递给了身前的李承乾。
“这是你的。”
“扔吧。”
他面无表情地说道。
古怪荒诞的占卜方式有很多，李承乾也算是见多识广，但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简易的占卜方法，只是将手中的小石子，扔向地面满是划痕的砖块，仅此而已？
但碍于眼前站着的是天下间最有权威的星象专家，他不得不听从，然后照做。
“明白……明白了。”
猛地吞咽了几口口水，李承乾双手捧着，小心翼翼地接过石子……
啪嗒！
只听一阵石子坠地的清脆响声，被刀刃斩出，有着锋利棱角的小石子掉落在了石砖的中心，然后又弹了两三下，翻滚着，停在了石砖的北侧。
恰好被四条不规则的刀痕紧紧包裹。
位于龟背之北，又被四方合围……
就算在看不懂星象与卦象的人，但基本的认识总是有的。
是以……李承乾清楚地知道，这是一个万分的凶险的卦象。
这也意味着，方才那颗流星陨落的卦象……
与自己心中的某些不安的猜想，不谋而合。
于是，他的眼中几近绝望之色！
不！
还有救！
还有救！
还有一个人可以救自己！
很快，李承乾慌乱抬起头，一脸希冀地望着眼前的李治。
“九弟……”
“九弟……”
“快！求求你，求求你！”
“帮皇兄……解开这卦象！”
他绝望地哀嚎道：“究竟如何解开这无比凶险的卦象！”
话音未落，李治平静地摇了摇头：“卦象还未成。”
“李承乾。”
“你还在局内，一切尚未可知。”
尚未可知？
那必然是还有转机！
闻言至此，李承乾喜极而泣道：“九弟！”
“快！”
“快！帮皇兄，逢凶化吉啊！”
“全靠你了，九弟！”
他低下头，双眼一动不动地盯着地面上的石砖，等待着卦象接下来的变化。
“一。”
“二。”
耳边传来李治平静的数数声音，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
一？
二？
李承乾并不明白这究竟是何含义，不过很快，他脸上的疑惑便转变为了更为骇然的恐惧！
啪嗒！啪嗒！
因为，有两块略小的石子从半空跌落，与方才一样，掉在石砖的中心，弹了几下，翻滚到了边缘。
按理来说，这卦象与方才并无二样，并没有任何值得恐惧之处。
然而，当李承乾的目光落在那被四道划痕包裹之处时候，双眼的瞳孔却不禁微微一缩！
因为，那原本是他手中那颗石子落下的地方，现在却成了另一颗最小的石子。
“卦象已成。”
“李承乾，你……出局了。”
正当此时，耳边却传来了一阵冰冷无情的可怕声音。
理所当然，李承乾的浑身开始颤栗。
额间泛起了冷汗。
背脊被打湿了一片。
脸色更是一阵惨白。
因为，他看见了自己扔下的那颗石子，已经被后来的石子赶出了刀痕所划出的阵图范围。
静静地躺在另外一个石砖之上。
就像李治所说的那样，属于李承乾的那颗石子……
已经出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