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刚惊惧,驴脸兴奋。

两种表情在寒光闪动下相映成趣。

空气凝固。

一点寒星乍现,破空声响起!

驴脸手腕一麻,虎口巨震,神色大变!

“谁!?”

驴脸暴喝。

短刀脱手而飞,直插在旁边的一棵松树树干上,兀自发出铮鸣。

孙卓众人都是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因为那短刀旁,一把长约二尺的短剑深深没入树干,竟是将这直径超过一尺的树干完全洞穿!

陈爻!?

不止是孙卓和张嚣惊掉了下巴。

被救下的赵刚,也是瞪大双眼,不敢置信。

道道视线。

只看着陈爻从容踏步,似有雷音!

不,不可能!

他不是中毒了,无法使用窍穴之力嘛?

顾远和邓俊相顾骇然。

驴脸几乎是没有一丝犹疑,当即撇下了赵刚,挥动双拳直取陈爻!

窍穴之力疯狂压下。

陈爻步履不停,目不斜视,看似简单的步伐却似交缠法理!

以不变应万变的穷举法,早已将对方的所有攻击算无遗漏。

一推一拉,引进落空!

驴脸骇然发现,自己的窍穴之力,轰然落在陈爻的掌际,却如落入棉花!

被牵引,被解构,被分崩离析!

紧跟着!

一股比之更为狂暴的力量,又被反馈出来!

点到为止,那是擂台赛!

陈爻剑眉一压,引进的窍穴之力,在短暂的放松后瞬间轰落。

要的就是一击中的,彻底击溃!

驴脸来得快,去得更快!

整个人仿佛被巨型八轮卡车全速撞击,轰然倒飞出去!

这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完成。

而陈爻踏步前行的节奏丝毫不乱!

所有人都经不住顿住呼吸,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赵刚咽了咽口水,抬起眼望向了陈爻那挺拔如标枪的背影。

山风吹动,衣袍猎猎作响!

在微弱的光线映衬下,陈爻抬起脸。

棱角分明的脸,挺拔如标枪的背影,明灭之间,竟是让他生出了一丝伟岸,难以逾越之感!

孙卓张嚣等人更是纷纷咋舌,表情里有着说不出的震撼。

因为刚刚的画面,的确是冲击力巨大。

他……竟然已经强到了这个程度?

相比于众人的惊讶。

陈爻内心却是暗暗叹气。

自己一直引而不发,没有出手,不过是想将计就计,看看刀疤脸一群人究竟意欲何为。

但现在情况危急,自己却是不得不出手了。

另外两人见驴脸吃了亏,跌落在地上人事不知。

当即也舍了对手,咬牙切齿地向着陈爻夹攻。

砰,砰!

两声闷响。

暴戾的寸拳,让远远观战的顾远和邓俊脸色发白,头皮发麻,后背发冷。

然后呆呆看着两道倒飞出去的身影。

两人之所以惊讶至此。

是因为一直以来,两人对陈爻拿到“新人王”这件事就存有异议。

在他们看来。

陈爻的表现虽然亮眼,但多少掺杂了运气和算计的成分。

实在不能说“实至名归”。

用邓俊的话。

若是再次对阵,自己有了防备,陈爻未必能赢得了。

但此时此刻。

他的信心却被眼前的画面彻底击碎。

短短的几个眨眼。

陈爻所显露出的强大,显然已经不是运气和算计能够解释得了了。

如此一来。

两人也同时明白了一个惊人的事实。

那就是——

陈爻在集训的时候,根本没出全力!?

而原因……是因为点到为止的战斗,才有所保留?

两人的瞳孔同时一缩。

禅宗的几人也都默然了。

如果说之前,那少女心里还有一丝轻视。

这下也彻底被仰望取代。

这家伙的实力水准,丝毫不输拥有绝学的道衍师兄?

好半天。

反应过来的一群人才发出一阵激动的欢呼!

翻手之间,退强敌如无物!

这是何等恣意超然的姿态?

强者风范,显露无遗!

这就是被委以重任的陈教官!

这就是天一集团今年的第一人!

这……就是新人王!

道道目光,被陈爻的身影牵动。

陈爻走到那驴脸跟前蹲下:

“解药。”

驴脸虽然躺在地上起不了身,浑身骨头跟散了架似得,但却硬气道:

“没有解药!”

刀疤眯着眼,恨声道:

“把解药给他!”

“老大——”

“给他!”

刀疤脸重复了一句,才看着已经站定,保持着正手四指金刚法的道衍:

“今天我是栽了,但不是栽在你们禅宗的手里!”

胜利的天枰。

因为陈爻这个异数反向倾斜。

“束手就擒,我带你回宗门接受戒律堂的惩戒,你虽恃强凌弱,但终究未铸下大错……”

“哼!要打要杀悉听尊便,禅宗有慈悲之心,亦有金刚伏魔,用不着你心慈手软!”

“师兄!”

道衍忍不住加重了语气。

“师父,师父他怕自己时日不多,希望你能早些回去……

他说等你回了宗门,剩下的日子便悉心教你<金光明经>的要义,好叫你早点除尽心魔,脱离恶业……”

刀疤脸眼中终于闪过一丝挣扎:“师父……”

“师兄——”

道衍单手伸进背包,掏出只黄皮纸袋。

刀疤脸怔了怔,接过纸袋打开。

“这是师兄你最爱吃的笋干,虽然你没在山里,师父他也还是给你腌了整整两大坛……他老人家说你总是要回山的,如果吃不到这笋干,又得吵得他不清静了……”

刀疤脸散去了窍穴之力。

垂下眼皮,满是横肉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了一抹柔和的线条。

“咯吱……”

脆嫩酸爽的口感,还是记忆中的味道。

刀疤双眼通红,声音哽噎道:

“师父……我,我如今这个样子,还有什么颜面面对他老人家?”

他脸上闪过痛苦。

推金山倒玉柱,轰然面北跪下,以头抢地:

“师父!”

凄然的声音带着颤抖。

禅宗的众人,闻听这一声,都是有些动容。

刀疤拜了三拜,才一口一口缓缓将这笋干吃完。

“道衍——

你回去告诉师父,我无颜面对他老人家的佛面。

就说他的大恩大德,我只有来生再报了……”

“师兄——”

道衍惊叫一声。

刀疤脸始料未及的动作,让众人都是心弦一绷。

只见他毅然决然并起四指金刚,猛戳两侧太阳穴。

窍穴之力如电钻,凶猛搅动!

谁都没料到,刚才还大打出手,一副不死不休的架势的刀疤脸,居然干脆果断地选择了自戕!

口鼻之中,血液喷出。

“师弟……我对不起师父……十六年前,若不是师父他人家拼命将我背出火场,我早就已经死了……

其实这两年……我也已经明白了,就算有绝学傍身,我又怎么可能与沈家相抗?

既然大仇难报,从容赴死又有何惧——

只是,只是……”

说到最后,他声音渐弱,直至微不可闻。

驴脸三人连滚带爬。

“大哥……”

“大哥……”

三人扶住口鼻汩汩流血,已然生气尽失的刀疤脸。

紧跟着嘶哑的哭泣声穿透了层林。

道衍失魂落魄似地跪坐在地,看着刀疤脸紧紧握住的最后一根酸笋,一时间悲从中来。

“师兄,你,你这又是何苦?”

“豆……”

“豆……”

木鱼敲击声响起。

“金光明妙法,最胜诸经王。

甚深难得闻,诸佛之境界。

我当为大众,宣说如是经。

能灭一切罪,吉祥忏中胜。

及消众苦患,常与无量乐。

一切智根本,诸功德庄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