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道是很讲究的,并不是单纯的你一言我一语的打机锋,而是通过自己的一言一行来展现自己的道,从而让道进行碰撞。

一般人论道,是要碰撞出火花,从而有更深层次的道悟,对双方都有好处。

张扬和剑如来的论道则是充满杀机的,他们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刀剑,在凶狠的砍向对方,尤其是两人渐入佳境之后,恍若忘却了所有。

张扬身边是仙光涌动,七个天道光环来回的闪烁,尤其是四个定性的天道光环格外的明亮,其中最耀眼的当属光明天道光环,他心存光明,哪怕是论道杀机都是堂皇正大的,整个人看上去相当的伟岸,宛如一尊无上仙在讲述道的真谛。

至少不语僧从张扬一句句机锋,道妙之中感悟到了一些玄机,尤其是光明为尊,地狱,仙火,生命为辅,给人的感觉就是,为善也要有刀剑,唯有如此方可守护自身,才可行大善。

大善,不是懦弱的忍受。

这是不语僧从张扬话中领悟出来的,也直击他的内心,让他有种振聋发聩的感受,他在细细的品味,体悟自己的前十万年的经历。

他曾经走血佛之路,斩尽凶魔。

他曾经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他曾经感悟天道,领悟众生之怜悯。

他终于感悟到佛也该有怒目金刚的时候。

他在趁机道悟,甚至隐隐生出妙不可言的全新感悟,想要去参悟全新的天道,却又无法把握住那份感觉。

他知道,第五个天道光环也许真的有机会了。

就从这一场论道杀机中体悟出来。

不语僧彻底投入其中,却又像是旁观者,不曾言语,默默的观望着,聆听着,感悟着。

不知不觉一天过去了。

论道中的两人,全然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他们仍旧是唇枪舌剑的进行着攻击。

直至临近中午的时候,张扬的嘴角溢出一丝笑意,像是掌握到了先机般,道:“你说道需要有缘?”

剑如来淡淡的道:“缘来缘去,一切命中注定,有缘成仙作佛,无缘妄自千百年的苦苦追寻,缘之一字,妙不可言,我佛最讲究……缘。”

不语僧闻言,心头微动,这是剑如来要占据上风吗。

涉猎到缘,佛家最有讲究,完全可引经据典的稳稳占据不败的位置。

是以剑如来看似平淡,实则眼中有了喜色。

对剑如来而言,论道不看境界,看的是天道光环的数量,他是明显落后的,能够获胜,自然是可喜可贺的。

张扬同样在笑:“佛说有缘,是妄语?是否宇宙之间的玄虚,我不知,然则我却要问你一句,你如此信缘,那么你的剑也是要有缘才行吗。”

“我还以为堂堂剑如来,为剑生,为剑战,为剑而悟佛的。”

“我真以为你是看到剑,便知道今生与剑为伴的。”

“今日才知,原来你的剑是讲究缘分的,原来你也与其他的所谓剑道中人没什么区别,是我高估你了,以我看,这样的你大概比那个大罗剑仙界的剑道千古也远远不如的。”

“剑,缘?”

“哈哈哈,剑缘!”

“要不要我送你一场缘?关于刀的,而且一定是无上仙开创的刀道,你可有兴趣?”

他这一连串的言词,像是挖苦,可是落在剑如来耳中,却像是一记记重锤轰在他的心灵深处,轰在他的道上,尤其是他那五个天道光环中定性的两个中的一个,出现微微的紊乱之相,那是剑道类的天道光环。

剑如来色变。

不语僧也惊,才意识到他们佛门弟子的一个误区,佛门讲究缘法,却不意味着自己的道也适合。

每个人的道都不完全是靠缘的。

很多是天生的。

譬如说剑如来!

他出世之日,无尽佛光普照,但是那佛光如剑,透着锋芒。

所以剑如来天生与佛,与剑,是分不开的,这种缘法就很难用佛缘来解释。

剑如来以缘法来解释自己的剑道,便是对自己剑道的一种否定,而剑道是他的道,那就是在否定自己的道,这就是论道中最危险的。

“你这般愤怒的看我做什么,我只是在根据你的阐述,诉说你的道而已。”张扬与剑如来对视,丝毫不让,语气出奇的平静,像是在说一件无所谓的小事,“当然,我更好奇,你的愤怒,是否意味着你对自己的剑有了怀疑?还是对你的缘法认知有了怀疑?”

剑如来所谓的神秀竟然在暗淡。

剑道类的天道光环更是不在澄澈明亮。

他的眼眸变得无比锐利,愤怒有余,却发作不得,因为怒会让人失去理智,他必须保持冷静,道:“我的剑,有我心中生,从我手中现,斩尽一切魑魅魍魉,护我佛昌盛。”

他在擦拭自己内心的剑,让自己的剑稳固。

张扬轻笑道:“剑也是缘法生,哪里会是你心中生?这两者不是矛盾吗?你这是在否定自己吗?”

剑如来惊怒,豁然站起,凛冽的杀机澎湃如狂潮。

然则,犹如旁观者的不语僧也站了起来,他是沉稳如同怒海中的礁石,万古不动,任凭风吹雨打,都难以撼动分毫,使得剑如来的气势全都枉然。

张扬也站起来,背负双手,站在一旁,他看上去很神秀了。

黑发透亮,飞扬。

俊朗的面庞,棱角分明。

一双眼睛深邃的像是能够容纳天地万物。

颀长的身躯,散发出道的奥妙,颇有点万物如道,万道归宗的味道。

他笑意浅淡:“你的剑不稳了,你不该怪罪在我的身上,剑是你的,你在心里,在道中常常擦拭,却还是被这般几句话就污染,你的剑的确是不稳,我此为善意的提醒。”

剑如来面色变得有些苍白。

伤及道,那是不可言语的伤势,可能需要耗费数万年才能修复,可能永远无法修复,彻底沉沦。

这就是论道的可怕。

剑如来着道了。

张扬却对他的杀机从来没有软化分毫,剑如来背后的大雷音寺可是对妖若仙的佛女身份持敌对状态的,无需担心他们的态度,他更不是宇文昭,牵扯那么多,完全可以痛快的论道杀下去。

“如来,无所从来,亦无所去。”张扬看似转移了话题,却攻击性更狠辣的道,“你名如来,你懂得何为如来吗?”

剑如来的脸色再度苍白三分。

张扬道:“你否了自己的剑,又间接否了所谓的缘法,更直接否了自身的道,以至于否掉了自己,这样的你,怎配得上剑与如来?”

剑如来的浑身栗抖。

张扬的声音悠悠,恍若从天际传来:“我有一对手,名为暗如来,同为如来,你难与他相提并论,差的太远了,不若你改名吧,就不要叫剑如来了,省的时刻提醒自己,否定了剑,否定了如来,否定了自己,这样的人生,太无趣了,生活在否定中,真的是生不如死,我若是你,不若死了算了。”

噗!

剑如来终于坚持不住,一张嘴,喷出一口鲜血。

他那晃动的剑道类的天道光环也明显的暗淡下去,他整个人都变得萎靡不振。

然而,他那原本混乱的眼眸却在这一口血后,迅速的稳定下来,他冷冷的道:“你要论道杀我,还不行,我杀你吧!”

他倏然向前,剑指点杀向张扬的眉心。

不语僧合十的双手向前撞击。

一个狠辣如剑。

一个沉稳如山。

砰!

两人交锋真的是两种完全不同风格的佛道禅机的展现。

一次对轰,不语僧居然直接将剑如来给轰的剑指骨折,人更是闷哼一声,口鼻喷血的向后倒飞出去。

剑如来论道失败,遭遇道心重创。

张扬眸生杀机,暴喝道:“用剑,杀了他!”

他直接抛出一把混元仙剑。

早前屠戮寂枭冲云,寂枭玉林等超级恐怖仙,还有更早前的种种,就论混元仙宝之多,张扬还真的敢说无比富有,只是他自己对这些外力不甚感兴趣,哪怕是得到很多,也就是随手收起来而已,从未清点,这就是他的道心之坚固。

哪怕是最初时候在浩瀚世界追求的是力量,也是展现的这种道心的纯粹恒一。

不语僧不用剑的,这时候也抓住了混元仙剑,向剑如来杀去。

看到剑,被张扬论道否定了剑的剑如来有种被重击在道心的错觉,再度张口喷血,脸色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他惊怒后退。

剑如来露出了狰狞之色,这是第一次,哪怕是被猎龙师,火玉天仙,聂风云三大超级恐怖仙围攻的时候负伤,他都是风采照人,神采飞扬的。

他拔出了自己的佛剑。

可是,入手的佛剑,却仿佛无比的沉重,那么的陌生,居然让他抓剑的手在颤抖。

他的耳边更响起张扬的声音。

“你否定了你的剑,你怎可用它为你而战?”

剑如来的手一松,佛剑坠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