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雪,爸妈再也不干涉你的婚姻,你不要走,妈妈求你了,好不好?”
周承瑶抹着泪水,苦苦哀求。
“哎。”
慕银雪无声叹息。
慕家,是爷爷的慕家。
纵使,她贵为慕家当代掌权人,也都只是代为管理。
她爸爸,能力平庸,吃喝玩乐,纨绔了大半辈子。
而今,他已年逾半百,惰性已然根深蒂固,改是改不掉了。
且就算他知耻而后勇,也已错过了拼搏奋进的年纪。
这辈子,就那样了。
虽然,身为女儿不应该贬低爸爸。
但,事实就是事实。
她妈妈,家庭主妇,安于现状,从不过问家族事物。
他弟弟,彻头彻尾的纨绔子弟。
好在,他还年轻,只要肯幡然悔悟,一切都还来得及。
整个家庭,唯有她能撑起一片天。
可,就连她都无法左右爷爷的决定,依旧沦为联姻工具。
他们不干涉,又有什么作用呢?
最最关键的是。
她已选择了他,韩岳山和韩家,以及庙堂那位,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留在慕家,只会给慕家招来灭顶之灾。
可,妈妈的哀求,却像是一柄雪亮钢刀,一刀刀割裂着她的心房。
她,实在难以狠下下来,说出更加绝情绝义的话来。
慕银雪紧咬嘴唇,久久无言。
龙傲始终保持沉默,没有规劝,更没鼓励。
这一步,只能靠她自己。
“砰、砰、砰。”
良久,慕银雪徒然双膝跪地,冲着慕大成和周承瑶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洁白的额头上,刹那青紫一片。
“爸爸。”
“妈妈。”
她深深吸了口气,艰难说道,“我意已决,必须离开慕家五年,这五年内,不会再与慕家任何人有任何联系。”
“这五年,我会努力强大自己,证明自己,我会成为豪门,完完全全属于我的豪门,到时,我会加倍孝顺你们。”
“荒唐。”
慕大成腾地站起身来,情绪激动,“当今社会,竞争激烈,哪有那么容易取得成功?”
“叶韩连天慕,哪家不是经过了几代人的努力,才有今日近日的成就。”
“短短五年,就想成为豪门,你简直就是在做梦。”
他是真的急了。
虽然,他也知道,老爷子定不会让慕银雪得到慕家。
但,只要她在慕家一日,他们一家人就能锦衣玉食。
而,一旦她离开慕家,慕家就会成为慕大有父子的囊中之物,他们的好日子也就过到头了。
关键是。
她在慕家,便是大名鼎鼎的智女。
离开慕家,她只是一个貌美如花的女人。
顶着慕家长孙女,堂堂智女的光环嫁人,她定能嫁个好人家。
届时。
就算老爷子撒手人寰,慕家落到慕大有父子手中,他们也不敢把事情做绝,强行夺取他们应得的产业。
一旦她决意离开,这些都将不复存在。
老爷子离世后,他们怕是连汤都没得喝了。
至于短短五年成就豪门,在一生纨绔的慕大有眼中,那完完全全就是个笑话。
今时今日,竞争何其激烈?
有多少有能力,有拼劲的年轻人,都在拼尽全力,不择手段,努力想要成为豪门。
结果,有几人成功?
在他看来。
最实际,最有效的办法,就是抱紧慕家这棵参天大树,享受摆在眼前的荣华富贵。
她的决定,完全就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岂止不智?
简直愚蠢之极,荒唐透顶。
“我意已决。”
慕银雪紧盯慕大成,眸光决然坚毅。
“你……你简直不可理喻,真真是想气死我和你妈妈。”
慕大成气得脸色涨红,胸膛起伏不定。
“拜托爷爷在这五年内,保护好我爸妈和弟弟,让他们不要受到长房欺压。”
“就当是,我为慕家付出一切的回报。”
慕银雪扭头看着目光,目光咄咄,锐利清明。
她愧对父母。
但,她无愧于慕家,无愧于爷爷。
他让她振兴慕家,她令慕家扭亏为盈,市值翻了三倍有余;他让她做长房的磨刀石,她就默默承受长房的各种刺杀,一直隐忍不发,直到今时今日。
如果,他不把她卖给韩岳山。
她仍会继续下去,直到完成使命。
可,一切都随着她变成利益交换筹码而就此终结。
她,无愧于心。
“银雪……”
慕忠苦笑开口,试图挽留。
但,龙傲却缓缓扬起右手,打断了慕忠。
她已作出决定。
继续纠缠不休,根本改变不了结果。
但,会让她更加心酸难过。
何不,到此结束?
“她的要求,合情合理,你要记住了,记牢了。”
“别让本将上门讨要。”
威胁。
赤果果的威胁。
叶韩连天慕,东海五片天。
想他慕忠,一辈子都是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何时受过这等屈辱?
一时间。
他也被气得不轻。
奈何。
他根本不敢无视他的威胁。
可,总得据理力争几句才行,哪怕是做做样子也好。
否则,让他的脸往哪搁?
“慕家与龙将无冤无仇,龙将未免太仗势欺人了吧?”
“天大地大,大不过一个理字。”
慕忠强忍怒火,客气,却言辞凿凿,试图挽回一些颜面。
“你确定要跟本将讲理?”
“可要本将下令彻查慕家,查出问题,我们按理按法处置,如何?”
“别再废话,只需确定和否认即可。”
三席言,淡漠如常。
既没有,厉声斥责。
更没有,恶语相向。
可就是如常简单,没有任何杀伤力的话语,组合在一起,却偏偏让人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触。
这个姓龙的,一言一行,太容易摧毁任何人的心智了,但,追根溯源,还是慕家也不干净。
平生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
可惜。
他做过亏心事,且做得还不少。
因此。
他怕鬼敲门。
他,便是一个极端恐怖,极端强横的厉鬼。
这一刻,慕忠由衷感到,他完全就是自己搬石头砸自己,更在自取其辱。
真真,愚蠢透顶。
“龙将说笑了。”
“您日理万机,小小慕家,怎敢劳您费心。”
他讪讪一笑,赶紧转移掉这个话题。
唯恐,他一时兴起,令人全力追查慕家。
资本积累,都充斥着阴谋和肮脏。
以他的手段。
他的能力。
他早年做过的肮脏事情,怕是都要被查过底朝天。
鬼才知道。
这个张狂无度,手段狠辣的家伙,又会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
“本将从不说笑。”
“你还没资格,让我陪你说笑。”
“本将给你两天时间召集名流,而后,召开酒会,公开宣布,她正式脱离慕家,跟慕家再无任何瓜葛。”
“规模要大,人要到齐,本将会亲临酒会,代为作证。”
慕忠,“……”
慕大成,“……”
一番提点和吩咐,让慕忠无言以对,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真若如此,那就意味着木已成舟。
从此。
他无权干涉慕银雪的事情,更无权决定她的婚姻。
经过三代努力,加之慕银雪的惊才艳艳。
今时今日,慕家已至巅峰,卡在瓶颈,再想大步向前,必须借助强援。
强援从何而来?
唯有联姻。
人有名,树有影。
貌美如花,大名鼎鼎的智女,无疑是最好的联姻对象。
“龙将……”
慕忠仍旧不肯放弃。
他的坚持,则让她更加失望。
她是人。
有血有肉,有理性有情感的人。
她不是工具。
也不愿意做任人摆布的联姻工具。
那是,她一辈子的幸福。
可他,一心只想利益最大化。
“你只有两天时间,莫要浪费。”
“本将非常讨厌浪费时间的人。”
龙傲抬起右手,轻轻摁在墙壁上。
动作漫不经心,好似随手而为。
而后,转身离去。
这尊魔王,他终于走了。
慕忠不禁大大松了口气,目光再次垂落到慕银雪身上。
没有那尊魔王捣乱,事情兴许还有转机。“咔嚓。”
蓦地,脆响炸裂。
牢固的砖墙,以他手掌放过的地方为圆心,突然爆裂出万千裂缝。
“咔嚓、咔嚓……”
裂缝犹在飞速扩大。
那一声声脆响,仿佛就是呼啸而过的夺命子弹,更像地狱阎罗的嘶吼。
整个现场,陷入一片死寂。
慕忠,以及慕大成夫妇…都被这一幕给震慑的石化骇然。
漫不经心按下的手掌,竟然让牢固砖墙壁变成这般模样。
这般手段,恐怖到了何种境界?
他,到底恐怖到了何种境界?
轰!
一声巨响!
半面砖墙……瞬间塌陷粉碎。
这声倒塌巨响,也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将,他的希望。
他的坚持。
他的自以为是。
通通压垮碾碎,让他身形摇晃,无力瘫坐在了沙发上。
慕银雪深深看了眼颓然瘫坐的慕忠,又看看呆若木鸡的父母,而后,缓缓转身,抬起右脚。
灯光之下。
她的背影单薄柔弱,萧瑟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