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哧。
电话那头,有重物砸碎的声音。
紧接着,前一秒深沉,自信的嗓音,陡然变得沙哑,粗重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困兽犹斗。
最是凶险。
天富春知道他孙子仗着天家盛威,恶意拖欠李家货款的事情。
他还知道,其他人受赵家指使,一直在处心积虑搞垮李家之事。
今时今日。
李家就快完了。
难保李霆浩不会铤而走险,做出什么疯狂之事来。
“李霆浩,老夫知道你在场,你给老夫听着,如果我孙儿……”
“你在浪费时间。”
张天烈打断天富春,淡漠说道,“如果这样,我建议你先买好棺材再来,方便收尸。”
从始至终,张天烈都没自报家门。
他只是,扬言要杀人。
……
东海南郊,富春庄园。
古朴奢华的书房内,天富春握着电话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十年?
十五年?
二十年?
他已经忘记,多久没人敢威胁于他了。
可今天,竟然有人让他去给孙儿受死。
何其狂妄?
何等嚣张?
这等狂徒,必须得以雷霆手段直接杀灭,绝对不能给他垂死挣扎,临死反扑的机会。
若不然。
他极有可能会承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剧。
这种事情。
他无法接受。
也不,允许发生。
诛杀狂徒,需要强者。
必须,找大哥借兵。
“大哥,世威被李霆浩绑架,恐有生命之危。”
天富春紧握电话,目光怨毒,杀意凛然。
“李霆浩,谁给他的胆子?”
天富贵挺直身躯,混沌的老眼中射出两道凌厉寒芒。
他很久没有听到过类似的消息。
久得,连他都不记得具体时间了。
天家权威,不容挑衅。
天家后人,不可伤害。
此事,若不妥善处理,什么阿猫阿狗都会跳将出来,踩着他们天家盛名,树立他的权威。
天家,不做踏脚石。
以前不会。
现在不会。
将来,更不会。
“看来,天家沉寂太久了。”
天富贵收敛气息,目光平和,老眼重归混沌。
但,了解天富贵的人都知道。
他从不在暴怒之际做任何决定,以免盛怒之下做出错误决定,让对手抓到机会。
他曾,封号醒狮。
顾名思义。
他是一头能时刻保持清醒的雄狮,纵是怒火冲天之际。
既然。
世人忘记天家盛威,忘了醒狮之威,那就用实际行动教会他们,做人,要多长点记性才好。
李霆浩家,一片死寂。
良久,刘元业才战战兢兢说道,“我……我还钱,双……双倍偿还,求您高……高抬贵手。”
“刘家的脸,比天家更大吗?”
“要不,等天富贵来了,你们赛把脸,若是,你的脸比天富贵的脸更大,我就高抬贵手,如何?”
张天烈似笑非笑,满脸讥讽。
“——”
刘元业不敢开口。
“你说,你将李家服装厂推入万劫不复之地,罪大恶极,理应重罚,你幡然悔悟,决定偿还李家十亿。”
“男子汉,大丈夫,一口唾沫一颗钉,你敢反悔,老子敲掉你的满口白牙,割掉你的舌头,切下你的声带,省得你继续言而无信,欺骗他人。”
“另外,你这种卑鄙小人,就不要再跟人签字按手印了,这手指,不要也罢。”
“咔嚓。”
话落,军匕切下。
刘元业的左手五指,被一刀切下。
“啊……”
十指连心。
痛不欲生。
刘元业蜷缩成一团,衣衫都被汗水浸透。
对此,张天烈毫无怜悯。
对付坏人,就要比他更坏才行。
在李家最艰难的时候,刘元业设局骗走李家一千多万服装,将李家推入深渊,杀他都不为过。
何况,区区五根手指。
“给你两个小时筹钱,时间一到,惩罚加身。”
张天烈不再管刘元业,扭头看着张阙岳。
那一眼。
鹰顾狼视,冰冷渗人。
仅仅一眼。
张阙岳就觉得如坠冰窟,就连血液,都仿佛瞬间冰冻凝固。
对于李霆浩。
刘元业的致命一击,最让他刻骨铭心,恨如骨髓。
可,站在张天烈的立场。
张阙岳比刘元业更要可恶得多。
刘元业跟张天烈毫无交情,他只是为了利益,欺骗算计李霆浩。
张阙岳呢?
在他一穷二白之际,是张阙岳慷慨相助,让他一飞冲天。
可他,忘恩负义,拖欠货款十三年之久。
如今,更是撕破脸皮,扬言报复李霆浩。
如此。
恩将仇报,鲜廉寡耻之徒,千刀万剐,都不为过。
“六亿,我给你一个小时筹钱。”
“钱筹够,我送你痛快上路,钱不够,我先送你上路,再去卖你家产业,能卖多少算多少。”
张阙岳,“……”
人群,“……”
一席言,让全场之人目瞪口呆。
也让,他们噤若寒蝉。
尤其。
同村同辈的李霆宏,以及同宗同辈的李霆兵。
比起张阙岳。
他们,所作所为更加恶劣,也更罪无可赦。
张阙岳横竖都是死。
还得,赔光全部家产。
他们,又会落得何等凄惨下场?
这一刻。
他们悔不当初。
但,世上药物万千,独独没有后悔药。
如果有。
地狱早已成空,地藏王也早早解脱了。
地狱不空,誓不成佛。
因为这句誓言,即便地藏王功德再高,他也无法成佛。
因为。
恶人一直存在。
既然,横竖都得死。
为何要窝窝囊囊去死?只当是,临死前的疯狂。
“你做梦。”
酝酿再三,张阙岳终于从胸腔中挤出一句颇有气势的豪言。
“做梦?呵呵。”
张天烈咧嘴一笑,轻蔑说道,“你是不是觉得,人离世了,就能死无对证?然后,你的子女就能赖掉这六亿欠款,继续享受荣华富贵?”
“不可能的,没有人能赖掉我老板的账,更没人能赖掉老板叔叔的账,你不会是第一例,也永远不会有第一例。”
张天烈自问自答,然后,还咧嘴一笑。
“该说的都说了,你可以上路了。”
说完。
张天烈掏出一双白手套,细细带好,慢条斯理的整理好每个细节。
“你家大主子赵初极已经去了,我亲手送走的,小主子赵云岳被我老板砍掉了右手右脚,现在上路,兴许能追上你家大主子,下辈子,你还能继续当赵家的狗。”
是他。
竟然是他。
张阙岳终于知道那个手捧茶杯,神态慵懒的年轻人是谁了。
他也终于知道。
这个笑得满口白牙的恶魔是何方神圣了。
他。
先废李俊俊,再废赵云岳,然后,连城、刘九指和周景安一起被废。
今天上午。
连赵联手,底牌尽出,布下重重杀招,却被他们生生打穿。
那些人。
一个个都是他们只能仰望的存在。
可,就是这样高高在上的大人物,都被他一个个打残,一个个送走。
他。
何德何能?
有何身份?
竟敢骑在那尊魔神的叔叔头上拉屎拉尿,耀武扬威?
“你,可有遗言,我可代为转告?也算仁至义尽了。”
张天烈再次咧嘴一笑,露出满口白牙。
那是。
魔鬼在狞笑。
“饶命……”
张阙岳彻底崩了。
当即跪下,磕头如捣蒜。
李霆宏、李霆兵,纷纷弯下膝盖。
刘元业,忘记疼痛,紧随其后。
唯有。
双腿皆断,无法跪下的天世威躺在地面上,可,内心深处,翻涌起滔天惧意。
叶韩连天慕。
连家第三,天家第四。
但是。
他连连家长子长孙,他都敢说杀就杀。
区区天世威。
何德何能?
是何身份?
能让他网开一面,手下留情?
龙傲手捧茶杯,眉梢垂落,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如果,磕头就能赦免所有罪行,那要监狱作甚?
如果,磕头就能赎回所犯恶行,让地藏王情何以堪?
能饶吗?
显然不能。
既如此,磕头有什么作用?
徒然。
肆无忌惮的车辆咆哮声远远传来。
龙傲抬起眉梢。
嘴角。
冷意弥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