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的忍辱负重,不只是成为别人眼中的废物赘婿,更重要的是顾天不希望自己有违母亲临终前的意愿,就这么平白无故地将自己再度葬送于那个男人的手上。

一个人如果能对自己的儿子都赶尽杀绝,那似乎就已经没有任何的道理可以去讲了。

那就像是一把悬在顾天头顶上的利刃,随时都可能落下,以最为决绝的方式取其性命。

此刻的顾天甚至已经不再愤怒,这些年来,自己始终都不愿过度去回想曾经在家族当中的种种,像那种人间地狱,自己再不愿坠入第二次了。

可他们还是不愿意放过自己,甚至一开始的假意的放过,也只不过是为了此刻能够采摘一颗愈加成熟的果实罢了。

顾天面色冷漠地伫立在熊熊燃烧的大火前,等待着之后将会降临于自己面前的那场灾难。

然而许久过后,直至远方已经传来了刺耳不已的救火车笛声,顾天依旧并未在这座彻底烧毁的凶戾宅院前等来任何人。

“叮铃!”

在顾天因此而略觉愕然之时,他兜里的手机突然传来了一声清脆不已的短信铃声。

不知为何,顾天的心中猛然因此而一沉。

“眼熟吗?”

短信上只有短短三个字,但随着信息而来的图片上,却赫然是一张惊恐而绝望的女子面孔。

“咔嚓!”

一眼扫过信息最末尾所附带的地址过后,顾天双目间血丝遍布地一把捏爆了自己手机,转而头也不回地冲入车中,发了疯一般直赶向了青阳市的郊区。

秦冬然被绑架了,而且从时间与路程上来推算,怕不是就在自己跟她于停车场中分别之后的片刻。

龙有逆鳞,这些年来顾天鲜有为了任何人去愤怒的时候,但今天,却是真真正正地让他起了杀心了。

“嘭!”

任语瞳那辆牧马人重重撞入了青阳市远郊的一座废弃仓库当中,本就锈迹斑斑的虚掩铁门,直接就被暴怒之中的顾天全速撞开了。

“噼啪噼啪……”

夜雨肆虐不已地继续下着,仿佛永远都不会停歇。而昏暗不已的废弃仓库间,只有一间库房中隐约能见到点点昏黄不已的灯光。

“好没礼貌的客人。”一个“桀桀”怪笑的声音缓缓从那里面传来出来,听上去似乎早就知道顾天会来这里一样。

顾天原本愤怒不已的脸上骤然多了一丝错愕,整个人就这么怔在雨中,难以想象他居然会以这种身份出现在这里。

“意外吗?”一张苍老不已的冷笑面孔缓缓自废弃仓库的一扇窗户中,探了出来,一如最初在秦家古宅外见到顾天那般:“我倒是挺喜欢你现在的表情的。”

“我想过很多人会背叛我。”顾天面上难掩一丝痛苦之色地迈步走向了那名老者:“可为什么会有你?你可是我母亲的亲叔叔!”

“龙烈!你这么做对的起她老人家的在天之灵吗?!”

早在秦家的那所古宅时,顾天便已经跟这老头子有过数载未见之后的相遇了。

但不管是龙烈还是顾天,两人都不想将这层亲眷的关系挑明。

可这件事在顾天开来,只是因为家族当中早已容不得自己跟母亲的任何亲属扯上关系,这才被迫只是始终处于一种貌似互不相识的状态。

直到此时此刻,顾天才明白了自己当初的想法究竟有多可笑。

从始至终,有往至今,自己便从未真正有过任何一个自己人。

“你能来这儿,看来那个蠢女人已经死了。”

龙烈此刻的脸上早已不复当初的慈祥了,有的只是满满的冷淡与嘲弄:“还有什么感想吗?”

顾天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她现在在哪里?”

“呵呵呵……很想见你那位妻子吗?”龙烈阴笑一声随手拉开了旁边的一扇铁窗,内中有一名女子正被捆起双手吊在天花板垂下的一条钢索上,整个人看上去奄奄一息,似乎已经快没有生命的迹象了。

顾天目眦欲裂地看着被绑架于此的秦冬然,却终归未敢轻举妄动地直接冲过去。

“耻辱!”龙烈语调骤然一变,收敛满面的冷笑怒目而视着顾天:“居然会为了这样一个普通女人断送了家主的长生大业!你纵然被万剐凌迟都不足以赎罪!”

顾天看着昏死当中的秦冬然,缓缓深吸了一口气对龙烈道:“把她放了,这件事直到现在为止,我仍然可以不追究。”

“真的也好,假的也罢,我能在这里守上七年,本身其间就有你的功劳。于情于理,我对你都很难下杀手。”

“但你如果一再给我这个理由的话,我会如你所愿动手的。”顾天的语调越来越平静,但双目当中隐隐而现的血色金芒,正相互交织充斥着他的两只眼睛当中。

“我会杀了你,死得很惨的那种。”

“我信,以你骨子里的狠劲儿,你干的出来这种事。”龙烈面露玩味之意地阴笑了一声,转而却是随手从一旁拖过了一个早已放置在一旁的破铁皮箱子,将里面一个扎个口的口袋从中提了出来:“但你还真就未必有这个本事。”

即便还隔着一条麻袋,但内中强烈不已的血腥气息,却是瞬间仿佛便充斥了整座废弃仓库当中。

“一条、两条、三条。”

龙烈一般漫不经心地数着数,一边从口袋当中掏出了三条血淋淋的物体,赫然竟然是来自于三个人的三只手。

“你就说说你多遭恨吧,那几个蠢蛋宁肯每个人以一条手臂为代价,也一定要弄死你。”

龙烈说到此时忍不住露出了一抹嘲弄不已的笑意:“可惜他们不知道,即便没有这件事,你本就也命不久矣了。”

“也好,我正好借此为术,亲手在此取了你的性命,也算没白白收了人家的东西不干正事。”

顾天冷漠不已地与龙烈相对视着:“怎么,拾了几条狗爪子,就真觉得自己那些歪门邪道的术法得以所用了吗?”

“哈,如果只是有这些的话……自然是够呛的。”

龙烈竟是也并不争辩,只是一边说一边目光阴翳地从麻袋当中拿出了最后一样东西:“但如果加上这个的话呢?可斩你头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