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乐的时光总是如白驹过隙,春夏秋冬好像在那些不经意的花开花谢间匆匆变换,来不及看仔细,一年匆匆过。
寒来暑往,又是一年寒冬至。与以往不同的是,今年寒假过后吴晓晓他们就不用再回学校了,他们按照学校的正常流程,最后半年是实习,进修生们顺理成章就各自回单位上班了。还有两个月,同学们就要纷飞天涯了。吴晓晓和张一波本来就感觉在一起的时间很宝贵,偏偏张一波突然急匆匆来告诉自己要出差一个月。
“那我去送你!”吴晓晓第一次主动抓住了张一波的手,想起两个人要分开那么久,心里很是不舍。
“你别去,晚上女孩子最好不要出门,不安全!”张一波温柔地摸了摸吴晓晓的头,“傻丫头,我办完事就回来了,我会给你写信的。啊?”
吴晓晓要送张一波回宿舍,张一波不同意,坚持只到学校门口:“我最害怕分别了,晓晓!你这样我就走不了了!可是今晚我必须得走!”
吴晓晓拗不过他,只好依依不舍地一直目送着他的身影由大变小再从一个小黑点变成一片虚无,最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一个月张一波不在,吴晓晓自然没有理由去疗养所,奇怪地是杨依梦也不去了,倒是严军一有空就来学校,吴晓晓无意间发现严军在教室外“蹭课”后,就经常看见他站在那棵塔松下,可怜巴巴看着杨依梦的脸像塔松一样发青。杨依梦下课就从教学楼后门往宿舍楼溜,开始像躲瘟疫似地躲着严军了。
杨依梦不喜欢严军的缺点又多了一个,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严军动不动就眼泪汪汪的成何体统!吴晓晓不能勉强杨依梦去接受严军,不管严军愿意为她做什么。两个人若相爱,一个人为另一个人做什么都是浪漫;两个人不爱了,一个人为另一个人做什么都是纠缠。吴晓晓深谙这个道理,只好代替严军央求杨依梦看在他们老乡的份上,看在他们马上就要毕业的份上,不要对他这么冷漠。吴晓晓不知道自己这个建议对他们是好还是不好,总之他们开始像朋友一样各自抱着不一样的期望等着寒假到来。据说分手后的两个人还能继续做朋友,要么是爱得不够,要么是爱得太深。大约他们俩是都占全了吧。
吴晓晓看着杨依梦和严军,还有李芸和高明,感觉到毕业季就是分手季的真实性越来越可靠。这种真实让她替他们难过,也为自己难过。张一波不仅没有兑现承诺,出差后一个字没有给自己写过,而且回来了也没有在她面前出现。再出现的时候,是杨依梦带着非常同情的表情带给她的口信:张一波要和周莹莹结婚了。
张一波要和周莹莹结婚了!
这怎么可能呢?那个在山上指着山下柳江水说“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的张一波,那个把自己攒了近半年积蓄买的洁白珍珠项链颤抖着双手珍重其是地带在自己脖子上,温和而坚定地告诉自己他一辈子只爱她一个人,一辈子只有一个新娘就是她吴晓晓的张一波,那个信誓旦旦地让她明年等着他考研成功过来与她团聚一定要改变父母偏见的张一波,那个以后还要挣好多钱要为她开一家珠宝公司的张一波,怎么可能一夜之间就做了别人的准新郎呢?那些让吴晓晓甜入肺腑的誓言还在耳边,那个说“在太阳下许诺终身一定就就会心想事成”的有志青年,怎么可能在一夜之间就出尔反尔呢?
“不会是他有了什么难处了吧?”吴晓晓第一反应是张一波一定是遇到什么难处了,她很为张一波担心。
“你还没醒啊?他要真有什么难处严军能不知道?是,是有难处,没有周莹莹他想在他们医院出人头地确实有难处。”杨依梦对吴晓晓执迷不悟简直是恨铁不成钢,“男人的话靠得住母猪都能上树。男人都是很理性的,他们知道自己要什么不要什么,你别傻了。”杨依梦想了想说下面一句话好像是下定了决心似地,“晓晓,本来严军不让我告诉你的,怕你太受刺激,可是我觉得不告诉你对你不公平,其实张一波,单位没有派他出差,他只是请了个假在你面前玩了一把消失而已。你还不明白吗?你们真不合适的。”
“你和严军不合适,不代表我和张一波不合适。”吴晓晓听不进去杨依梦关于什么“理想很美好,现实很残酷”的至理名言,她不相信张一波是这么薄情这么不讲信用的人,她相信自己的感觉。
熄灯铃声刚响过第二遍,随着几声故意的尖叫声,学校宿舍楼陷入一片黑暗和沉寂。吴晓晓摸着脖子上有些冰凉的珍珠项链,耳畔回响着杨依梦晚自习后说的很多话,可是这会儿她一句都想不起来了,她只是很清楚自己已经打定主意明天要去疗养所探个真伪的。她揩了揩不争气的眼泪,听着李芸像小夜曲一样的偷偷啜泣,在心里告诉自己一定不会哭,不管明天张一波会对自己说什么。
吴晓晓拽着杨依梦一趟趟接连跑了几天疗养所都吃了闭门羹,她让杨依梦陪她去医院找他。
“你别傻了晓晓,张一波明显是在躲着你。他要是诚心躲你的话,你是找不到他的,就算你找到了,又能怎么样呢?你何必去自讨没趣呢?”
吴晓晓甩开杨依梦的手,自顾自地往张一波上班的医院走去。
“晓晓,你听我劝吧。”杨依梦跑了上来拉着吴晓晓,不让她去医院,“晓晓,你有没有想过他呢?如果是真的,他一定和周莹莹在一起,你去了说不说话都是闹事,你真爱他的话,你有没有想过他以后在医院怎么做?别人怎么看他?”
吴晓晓终于站住了脚,她看着杨依梦,慢慢看过她的头顶:“他亲口说的爱我,现在我只是想让他亲口说不爱我,我过分吗?”
“晓晓,你怎么那么傻?”杨依梦看着吴晓晓空蒙的眼神,既心疼又无奈,“晓晓,你别傻了,就算他不爱你他也不会亲口告诉你的。他那么清楚地让严军转告给你他要结婚了,就已经告诉你他不爱你了,他这是给你也是给他自己留着面子,你何必非要去自讨没趣呢?”
“好,好,就算你要问清楚,我们也别去医院,行吗?”杨依梦见自己说什么都挡不住吴晓晓一定要问个明白的决心,只好退而求其次地希望吴晓晓不要输得太难看。
不记得这是第几次来疗养所了,吴晓晓觉得这段路越走越长越走越陌生,她心里慢慢有些靠近杨依梦的理性了,脚下也慢慢开始变得有些像踩棉花一样。曾几何时,她很喜欢柳城的冬天,因为张一波让她在这干冷的寒风中如沐春风。现在她才发现自己是真得不喜欢柳城的冬天,寒风刺骨,太冷。
张一波的宿舍今天终于开着门,吴晓晓前几天的担忧和难过随着那扇开启的门顿时烟消云散,她由衷地觉得脚下生风起来,松开杨依梦的手快步往宿舍楼跑去。刚到楼下,周莹莹一声清脆甜蜜的笑声像孙悟空的毫毛一样把她钉在了原地。
“晓晓,咱们,回去吧?”杨依梦站在吴晓晓旁边,抬头看着张一波开着的房门,小心翼翼地问道。
吴晓晓没有回答,她在心里悄悄做了几个深呼吸,稳了稳自己狂乱的心跳,走了两步,她发现自己手抖得厉害,于是紧紧抓住杨依梦的手,可怜巴巴地望着她的眼睛:“依梦,帮帮我。我向你保证,如果,如果是真的,我以后再也不会来这里了!”
杨依梦抓着吴晓晓颤抖不止的手,轻轻抚摸着,慢慢把头转向了别处。
吴晓晓觉得心里有了无限的力气,抓着杨依梦颤抖不止的手,一步一个台阶,急促而沉重地向着那个熟悉而陌生的门走去。
“呀,这不是隔壁的两个高材生吗?”吴晓晓和杨依梦刚走到门口,周莹莹就从张一波床沿上站了起来,热情地迎了上来,“一波,你没跟我说今天有贵客来呢?早知道我们该买点水果回来的。”
“哦。”张一波背对着门整理着书柜,吴晓晓看见书柜上考研的书全变成了琼瑶小说,还有一些通俗杂志。张一波转过头来面无表情地看了看吴晓晓和杨依梦,又转过身去继续整理书柜,向周莹莹挥了挥手,“你招待客人吧,你们女孩子有共同话题。”
杨依梦紧紧地握了握吴晓晓的手,把吴晓晓捏得生疼,她忍着疼,轻轻刨开杨依梦的手,从自己脖颈上解下自己视若珍宝的珍珠项链,走到张一波面前,把项链放在书桌上,看着张一波的眼睛,一字一顿轻声细语地说道:“这是你的,还给你。”张一波闭了闭眼睛,喉结快速地上下滑了几下,才哑着嗓子艰难地回道:“朋……朋友一场,你留着做个纪念吧!”
吴晓晓挽着杨依梦的胳臂感觉像踩在棉花上一样,深一脚浅一脚的如行走在缥缈的云端,快步飘出了张一波的房间。她噙着眼泪咬紧嘴唇背对着挽留她们的周莹莹挥了挥手,希望可以从此把张一波从她的生活中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