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海一口气写了三封信没见吴晓晓回信,便又接着写了两封信来言辞激烈地斥责吴晓晓“太没有礼貌了,一点都不懂得尊重别人,你这样性格以后回去上班了是要吃亏的!”

吴晓晓不回信被曾海上升到孤傲的高度了,不得不给他回信解释自己忙着应付难学的计算机课程以至于没有时间写信之类的客套话,原本以为就此打发了他,没曾想曾海收到信开心得不得了,不仅信写得更勤而且还主动寄了一张照片过来,并且希望吴晓晓也能“顺便”回赠他一张照片。吴晓晓说自己没有照片,曾海说只好等“国庆节”到柳城玩的时候“顺便”来看看她了。吴晓晓收到信的时候离国庆还有十来天时间,这可把她吓得不轻,赶紧拿着信去找杨依梦讨主意。

“什么意思?我哪有闲钱招待他啊?”吴晓晓坐在傍晚的草坪上,着急地看着杨依梦。

“你就想到这些?”杨依梦靠在一颗桃树上,低着头很好奇地看着吴晓晓。

“不然,你觉得我该想什么?”吴晓晓被杨依梦问得莫名其妙,“我家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哪有闲钱陪他玩!”

“我还有,我借给你啊!”杨依梦笑了笑,“如果你只是担心钱的话。”

“也不是啦,”吴晓晓着急地说,“我跟他又不熟,我这就写信去回了他!”

“我的大小姐,‘你这个性格以后出去是要吃亏的哦!’”杨依梦学着曾海的口气打趣着吴晓晓,“不过话说回来,人家也没说什么出格的话,他只是说顺便,也不一定真来,不必紧张吧?再说了,就算他真来了,那多个朋友多条路,也没什么不好的吧?”

“同学们看见了会怎么想?”吴晓晓觉得杨依梦说得有道理,不过还是顾虑重重。

“爱怎么想怎么想呗,你妈都快愁你嫁不出去了,爱咋地咋地,是吧?”杨依梦嬉皮笑脸地寻着吴晓晓开心,看她一筹莫展的样子不像是开玩笑,才收敛起嘻哈来认真问道,“你真不喜欢他啊?”

“说不上喜欢不喜欢吧?我才认识他一个月,又不了解他!”吴晓晓说这话的时候脑子里闪过周莹莹满脸的优越和自己离去时张一波那看不见的表情,才想起来其实自己也一样不了解张一波。

杨依梦拽了拽吴晓晓,很惊讶地看着学校门口的方向:“晓晓,喏。”

吴晓晓回头顺着她眼睛看着的方向望去,只见严军和张一波两个人还有另外一个不认识的年轻人正有说有笑地往女生宿舍方向去,两个人各怀心事想要躲,可是来不及了,严军已经看见她俩了,高兴地往这边一边挥手一边加紧脚步小跑。

“他来就来,还拉两个电灯泡!拉就拉了,干嘛还非得把张一波给拉上!”吴晓晓心里这么想着,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还没站稳脚下就开始挪动起来。

杨依梦知道吴晓晓想走,紧紧地拽住吴晓晓的手腕,拽得她生疼:“我要是被同学看见了他们会怎么想?”

“爱咋想咋想呗。”吴晓晓学着杨依梦的腔调打趣她。

“好巧啊,在这里碰见你们,我们还担心你们出去了呢。”严军迈着矫健的步伐走到她俩面前,满眼深情地看着杨依梦,吴晓晓乜了一眼杨依梦,看见她羞红着脸傻笑不语,不由得在心里悄悄替她抹了抹幸福的鸡皮疙瘩。严军搓了搓双手回头看了看紧随其后的两个人,指了指张一波此地无银地解释道:“是这小子说想来高等学府怀念一下学生时光的,不赖我,呵呵。”

杨依梦红着脸假装在等张一波他们走近的样子,吴晓晓看得出来她有些强颜欢笑,想想她自己刚刚对自己的揶揄,好笑地想起了什么叫“站着说话不腰疼”来。

“好久不见!”张一波还是那副温暖的笑脸,吴晓晓心里掠过一丝不为人知的悸动,想到周莹莹,又命令自己冷静冷静再冷静,于是左右环顾看没有班上的同学,便礼貌地笑了笑,没有说话。

“好难得看到你笑!”张一波微笑着也靠在一株桃树上,“这是我们同事黎卫军!”

“你们学校好大啊!不带我们去走一圈吗?”严军很讨好地看着杨依梦,杨依梦可怜巴巴地看着吴晓晓。

吴晓晓意味深长地看了看杨依梦,笑着说:“不嫌弃的话,我们绕着学校小路转一圈吧?”

杨依梦下死眼狠狠地瞪了吴晓晓一眼,才明白过来她是想让自己撒谎说有其他事情推脱掉,心下便明白杨依梦应该是有日子没有和严军联系了。尽管想到周莹莹让吴晓晓心里凉意深深,觉得自己以任何理由和张一波多待一会儿都是一种错误,可是来不及了,自己嘴比脑快,话一出口就收不回来了。

严军和杨依梦一前一后走在最前面,吴晓晓一开始和张一波还有他同事走在一起,走着走着不知什么时候他同事就走丢了。吴晓晓尴尬地左顾右盼,生怕遇见同学或是熟人。

“你害怕遇见同学吗?”张一波看吴晓晓心不在焉的样子,好像她肚子里的蛔虫一样,看穿了她的心思。

吴晓晓红着脸低头不语。

“我最近每天都从你们校门口路过,好久没有看见你了。”张一波体谅地往旁边挪了两步,和吴晓晓保持着不被人看出来却又彼此听得见说话的距离,这让吴晓晓心里觉得有些感动。“你不出来散步了吗?或者,你不是原来的时间出来了?那你一般什么时候会正好走到校门口?”

张一波一口气急迫地问了几个问题,吴晓晓不明白他说这些话什么意思,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那个,我们书记的女儿,跟我,就是普通朋友。你要是不喜欢,以后我不理她就是了!”张一波突然没头没脑地一句话,把吴晓晓吓得不轻。

“她,你,你们……跟我有什么关系啊?”吴晓晓看了一眼张一波期待的眼神,前后左右看了看,慌张地说道,“你不必跟我说这些!”

张一波眼里闪过一抹失望的伤感,可是还是很坚持地说:“或许你不想听,可是我还是想说!我想让你知道,我跟她真得没有任何关系!”

“不关我的事!”吴晓晓感觉自己心底的秘密被张一波看穿了一样,想到自己连人家名字都写错了,那个“张一浪”让她觉得自己真是丢脸丢大了。不觉又急又气得脸紫胀,不住地把双手一会儿放前面,一会儿放后面,感觉手足无措,心里突然觉得有种想哭的感觉,她想自己脸上一定很难看。

“对不起!”张一波眼里闪过一道看不见的伤痛,驻足不再往前走了,吴晓晓也停了下来,两个人心里都憋了一肚子的话,纵有千言万语,此时也不知从何说起。

“这个……”张一波从裤兜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笔记本,带着钥匙扣,好漂亮!吴晓晓一直想买了来写日记,可是总是嫌太贵没有舍得买。“送给你!”

“不用!谢谢!”吴晓晓想起一句老话“无功不受禄”,本能地拒绝道。她习惯性地把两手交叉放在身前,没方向地把两个大拇指来回搅动着。

张一波好像能看出她心里的每一个小心思,急急地把笔记本塞到吴晓晓手上:“帮我个忙好不好?”

“什么?”

“你能不能……”张一波不好意思地用手挠了挠好看的卷发,好像用了全身的力气在求吴晓晓,“每晚六点半,你可不可以和同学在校门口附近?我知道,你们七点上晚自习,六点半从校门口回教室,不会迟到的!”

“啊?”吴晓晓感觉心脏突然“扑通扑通”加速跳起来,心里想这是什么交换?而且她也不能保证谁每天都愿意陪她那么准时地掐着点那个时候出现在校门口,自己也不可能一个人每天去那里等他啊。

“其实,我是怕你不方便,”张一波想告诉她自己衣柜里那一摞信,可是看吴晓晓的表情,他怕自己会吓着她,于是咽了咽口水,艰难地希望吴晓晓能够听明白他的意思,“你也不用担心,你要是不方便的话,也不用每天,只求你不要刻意避开就好,反正我每天会在那个时候和同事经过那里,我都测算好多次了。我只看看你就好了,不会跟你说话也不会让你同学发现,你放心……”他一边说一边左右看看,看见杨依梦和严军远远地正从小路那头往他们这个方向走来。他怕严军察出自己异样,他更担心杨依梦发现吴晓晓的秘密让她为难,于是深情地看了看吴晓晓,轻声说了一句,“他们过来了!”然后假装不耐烦地往前去迎严军,“你们去哪里了?等得我脚都酸了!”

吴晓晓想了半天才明白张一波说的“测算”是什么意思,转过身去忍俊不禁昂头向着小路两旁高高的塔松献了一个大大的微笑,心里如这片塔松林一样,虽然没开花,却已是从头到尾都是葳蕤蓊郁充满了活力的。